痛苦催生了夢魘,他好像看見陸遠時那張骯髒下賤的臉,他下意識惡狠狠地揪住對方。
“陸遠時,就算我死,你也不會知道遺産的任何資訊!”
胃部瘋狂的刺痛,像無數尖利的刀刃在戳,他渾身濕透,像只蝦米蜷縮著,他似乎看見了景安。
可是很快,他又被紅色的夢魘吞沒,這一次他徹底與海水為伴,無論怎麼呼喊怎麼掙紮,永遠也抓不住想要保護的人。
身影遠去,他墜落,他哭泣。
“我不會拋棄你。”
“唐玉,我不會拋棄你。”
如此堅定,如此鄭重。
他看見那雙淡褐色的眼睛,看見她眼裡的欣喜,他看著她的唇。
胸口有什麼在鼓動,身體的本能驅使著唐玉,他想吻她,他想要確認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一個虛假的幻夢。
臉側一痛。
“你瘋了?”他聽見她說。
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到底做了什麼?
我為何要這樣做?
對,我是瘋了。
或許陸遠時說的沒錯,我就是瘋子,神經病。
唐玉開始笑,笑著笑著又忍不住嘔吐,這一刻,他恨不得從此閉上眼睛,再也不要醒來。
可是他沒有,他想要擋住自己的臉,他不要景安看見自己這麼狼狽,好不容易才整理幹淨的衣服,全弄髒了。
好髒。
在醫院醒來時,唐玉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
“媽,不要讓景安來這裡。”他啞著嗓子輕聲道。
從電腦前抬起頭的女人眼神複雜,唐玉還沒能理解,她就已經點點頭,聲音有些沉重。
“知道了。”
在醫院的這些天,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分開,身體如死水灘在病床,靈魂卻自由地飛回家裡。
從護士口中得知有人想要來看他時,唐玉的靈魂才落進體內。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問:“是...怎麼樣的人呢?”
護士給他弄好吊針,搖頭,“不知道呢,是我同事隨口提了一下,好像...是個女孩吧?”
“這樣啊....”
得知過年幾天家裡只有景安一個人,跨年夜,唐玉擅自回到家裡,他穿著早就準備好的新衣服,清理的幹幹淨淨的,坐在她身邊。
他關了燈,關掉聲音。
電視上的節目眼花繚亂,他靜靜看著,其實那些畫面完全沒有進入眼裡。
睡著的人一動,他就知道她馬上要醒了。
倒數時,他在腦海裡演練要用怎麼樣的語氣對她說新年快樂。演練了無數遍,最後出口的,卻是他慣常對待外人的語氣和表情。
“新年快樂。”
電視裡無聲炸開了煙花,景安的眼睛在閃爍,低沉,她斂下眼皮,沒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