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刺眼的紅。
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團血,開花似得炸開,鋪在男生身下。
他閉著眼睛,手指顫抖,頭發像水流淌在耳邊,形成純黑色的柔軟弧度,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在臉上劃過明亮的痕跡。
“唐玉?”景安聲音小到她懷疑能不能讓對方聽見。
景安用手指沾取了一些其他物體上的紅色,聞過,發現是顏料才鬆了口氣。
她緩緩靠近,“唐玉?”
景安緩慢跪坐在唐玉身旁,撥開他的頭發。
這張漂亮的像玫瑰花一樣的臉如同失去水分,嘴唇和臉透著虛弱的蒼白,薄薄的眼皮下眼珠不停滾動,嘴唇微動,發出無法辨認的囈語。
白天綁好的紗布被暴力扯開,露出崩裂的傷口。
剛剛聞到的血腥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盛放玫瑰花的玻璃瓶碎了,那些散落的,由唐玉親手剪取的玫瑰,如他一般的萎靡地躺在和紅色顏料混合的水中。
就像躺在血裡一樣。
無法喚醒唐玉,家裡又沒有其他人,景安只好給唐星竹發了訊息。
對方顯示接收,沒一會,她打來電話。
電話那頭人聲密集,唐星竹對景安說道:“景安,我已經給許醫生打了電話,她很快就趕過來,先麻煩你照顧一下唐玉,辛苦你了。”
那些嘈雜的人聲逐漸遠去,電話結束通話前,她嘆了口氣,近乎低喃,“都是我的錯.....”
腿已經跪麻了,景安改成盤坐,打量著畫室內可以稱作可怖的場景。她想象不到這些顏料是怎麼形成這樣的狀態。
唯一的知情者陷入夢魘,不停流著淚。
“媽媽......”
景安眼神一動,凝神細聽。
“媽媽!”
躺在地上的人在夢境中喊出了聲,他伸出手,幹淨分明的指節黏著紅色顏料,五指張開,又微微收攏,像是在挽留什麼。
在遙遠遼闊的紅色海面上,波浪翻滾,被海嘯捲起的白色小舟升入高空,遠的看不清模樣。
小舟無法抵抗海嘯,即將沒入無邊無際的紅色海洋。
他竭力對抗虛無的束縛,伸出手,對小舟上的人喊道:“媽媽!”
隔著奔騰的海嘯,小舟上的人似乎也伸出了手。
好像過了很久,也許是一瞬間。
海面忽然平靜下來,變成溫柔的藍色,小舟近在眼前。
落空了無數次的掌心,這次卻觸及到柔軟的肢體,唐玉不由自主流下眼淚。
他死死抓住對方的手。
“不要離開我....”
.......
光暈散去,朦朧散去。
唐玉睜開眼睛。
一張熟睡的臉龐闖入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