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側廳旁的園路上,便是用卵石與碎石鑲邊,使之產生變化,形成主次分明、莊重中多了抹俏皮靈氣。
譬如,藏書閣前的院門前,左右分別鐫刻了兩幅磚畫,一副是席地而坐的眾仕子圖,人物之間以銀杏、槐樹、青松、垂柳、闊葉竹相隔;另一幅,一人道士袍束髮高立枝頭,一人則袒胸露肚,仰頭飲酒,笑看河山,顯然俱是江湖隱士……文武兼備,令人好不心向神往。
如此種種,兼之後山旁蔓延了視線所及整個山坡的金色朝陽花,方仲良竟生出來幾分就此告別外界,與山長居伴水歸隱,亦是人生美事的心思。
“林管事,莊中還有人未曾用早點?”
就在方仲良沉浸於仁義山莊的諸般美景之際,修夜眼眸裡精光一閃,指著不遠處走廊上端著餐盤碗筷的女婢問道。
幾人都是習武之人,目力自遠勝常人,聽到修夜的問話轉頭去看,可不是,這都辰時了,居然還有人未曾用早點,而修夜的未盡之言顯然不僅於此。
能令兩名女婢服侍早點,無非主子或客人,可,仁義山莊的主子除了不在莊內的莊主林遠道和不久前與他們一道用餐的少莊主林胥永外,難道還有別人?至於客人,哪有拋開主人獨自用餐的客人呢?
況且,修夜認得那條走廊通往的方向,如果沒記錯,應該便是昨晚林胥永離開時的方向,也就是說,兩名女婢是送餐給“靜園那位”?
——“少莊主,靜園那位又在鬧了。”
昨天夜裡離去前,那名黑衣人悄聲稟告林胥永的話,修夜記得分明。眼下,心中好奇更甚,靜園裡住著的,究竟是誰?
“是夫人生前收留的遠房親戚,一直抱病在床,老爺特意將靜園安排給她調理身體。”
林管事很利索地答道。
聞言,輕輕點頭,修夜的眼裡卻是不置可否。
遠房親戚,自然是主子,抱病在床,也自然是不便探望地。
一切,都再合理不過,除了……那嶄新的碗碟!
仁義山莊只是在江湖中地位超然,開銷用度再豪奢也比不得一方鉅富,即便是林胥永這個少莊主,今日所見的碗碟等一應器物也有著時間的痕跡,如何會對一名客人安置嶄新的瓷碗呢?何況,這還是一名在山莊居住了多年的客人!
古怪!
一定有古怪!
這一天,林胥永沒再露過面,幾人在林管事的安排下,用了晚餐後,便是入房安歇。
是夜。
客房。
吹熄了燭火,修夜重新穿上昨晚的黑衣夜行服,盤膝坐在床上,心中默默掐算著時間。這回,他沒打算再叫上方仲良,經過昨晚的事後,賢弟對那位少莊主敬服有加,壓根聽不進去他的話了。
亥時五刻。
房間裡一陣微風晃動,原本靜坐在床上的人影頓時無蹤,窗沿邊,一抹衣角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