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寨坐落在雷鳴山西麓，外圍有明清時期儲存下來的石牆，民宅依山而建高低錯落遠看像個山寨堡壘，村名中的“寨”字由此而來。

寨子裡的平地稀缺，籃球場是十幾年前用打穀場改的，夯土場院用白灰畫線，兩頭豎起個籃球架而已。

早幾年籃球架還是村民用木板釘的那種，扶貧工作隊來了以後才從山外運來正規器材，是現代鋼化玻璃籃板的標準框。

龍小川和他的夥伴們在這裡集合，還沒來得及寒暄幾句，就感覺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籃球場的另一邊，龍在田領著四個同齡人突然出現。

他們全都穿著無領右開衽銅釦的青衣，直筒的大管褲，頭留髮髻，只差背上土槍和腰刀，便是標準的傳統苗族鄉勇打扮。

要說他們全身上下唯一的現代元素，是腳上清一色的輪胎底黃膠鞋了。老一輩人捨不得買籃球鞋，換一雙半新不舊的黃膠鞋，就算是對打籃球這項運動最大的尊重了。

潘磊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喜笑顏開屁顛屁顛地迎上去：“哎呦我去，不用這麼隆重吧，在田叔、慶國叔，各位叔伯還親自來迎接我們？”

龍在田還沒吭聲，他親叔潘慶國已經揚起蒲扇大的巴掌：“小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啊！前幾天是你偷懶，讓你老叔我去雨村丟人，是吧？”

潘磊怪叫一聲，趕緊抱頭鼠竄，肥碩的屁股和八字步惹人發笑。

龍小川看到老爹表情不善，知道對方是來比賽的，便趕緊上前求情：“阿爸，不用這麼著急吧？我們五個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球場碰頭，相互之間完全不熟悉，你給我們時間磨合一下唄？”

龍在田冷哼一聲：“我們沒你那麼閒！趁現在大家都有空，抓緊時間！”

龍小川左顧右盼，故意找藉口拖延：“這個……沒裁判呀！”

今天是星期一，龍小妹去上學了，籃球場周圍除了他們10位就是兩個曬太陽的七旬老太太，再找不出其他人來，連個能給計分的都沒有，更別說吹哨判罰的了。

龍在田直接把籃球丟過來：“自己人打著玩還要什麼裁判，你們小時候打球也需要裁判嗎？”

孫長興仗著自己全場最高，滿不在乎地接過話茬：“那就打唄，誰怕誰啊，放開打，這把我帶飛，carry全場！”

龍小川回頭看看羅高瞻和於仗義也都躍躍欲試，便點頭同意：“行吧，咱就按上下半場各20分鐘，中間休息10分鐘的國際規則來比。”

龍在田知道被兒子看輕了。

因為如果按NBA或者CBA職業聯賽的規則，整場比賽分成4節，每節12分鐘，兩隊要多8分鐘。這對老爹隊的五位高齡球員來說，體能上是很大的考驗。

他也不說破，反而厚著臉皮嘿嘿一笑：“既然你這麼體貼照顧，我們也還你個人情，開球不用跳球了，球權讓給你們，後場發球。”

龍小川回頭看看若無其事，絲毫沒有意識到這話有問題的孫長興，哭笑不得：“後場發球？行吧，就當我們敬老孝順各位叔伯大爺了！”

沒有換隊服，沒有開場哨，甚至連計分牌也沒有，龍小川和他的四個夥伴就這樣倉促地開始了第一次合作打球。

這是一次很差的體驗。

從後場發出球的一瞬間，龍小川就知道要糟。

他認為自己球技好，理應是球隊核心，負責組織和發動進攻。

然而不幸的是，另外四個人好像也是這麼想的。

羅高瞻接球后，直接不管不顧地向對面猛衝，絲毫不管隊友還沒跟上，而對手已經二三聯防站位，封死所有進攻路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