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你是勇往直前的狗熊,畏縮不前的英雄(三)

當方楚楚拿起水杯潑向她的客戶及上司陸琰時,這城市的另一處,在那黑暗逼仄的小房間時,藺森卻被丟過來的檔案砸了一臉。

“搞什麼鬼,寫個程式碼都能寫錯,你今天是撞邪了嗎?我草,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大飛哥叫嚷著,抓著頭皮原地打轉。方暉害怕得一聲不發,只是彎腰撿檔案,一邊撿還一邊靠近呆坐在電腦前的藺森,“喂!說你呢。”藺森好久才轉頭,給擠眉弄眼的方暉一記吝惜的眼神,“出去一下。”話音剛落,藺森就開門走掉,留下傻眼的方暉。“嘿!臭小子。”回頭,還有比他更傻眼的大飛哥。

小格子間是大飛哥租的,處在汙穢不堪雞飛狗跳的小巷子裡,巷子裡各色人都有,當然有不少為生計出賣身體的女人。藺森走出樓梯間,鑽進被樓房包圍的小院子,那裡煞有介事的修了一對鞦韆。藺森坐在鞦韆上,晃盪著,望著被樓房分割出的一小方藍天,有點出神。直到喉嚨癢癢的,藺森忍不住伸手摸口袋,卻一抓空。“靠!”藺森低聲咒罵,抬頭,就瞥見了西南角二樓,身穿紅色吊帶裙,趴在窗臺抽著煙的女人——那是大飛哥樓下的鄰居,每天晚上都不得安寧。只是幾秒鐘,藺森低頭舔了舔下嘴唇,再抬頭女人就不見了。

幾分鐘後,一根菸遞上來,藺森用嘴接住,打火機點燃,喉嚨終於不癢了。“想什麼呢?”女人坐上另一個鞦韆,偏著頭問他。藺森仰著頭,含著煙,使勁地吸了一口,直到白色粉末遮蓋火心,才用手拿下來,認真地說“想女人。”鞦韆上的女人笑了、花枝亂顫,掛住鞦韆的鐵鏈發出聲音。“還好,對姐姐不說謊話。”藺森也笑了,轉頭看向女人——性感魅惑的紅色吊帶裙外只套了一件薄薄的風衣。“不過也是,你眼裡有什麼,姐姐我都可以看出來。”女人撅著紅唇,緩緩地吐出煙霧。藺森不做聲,咬著煙,脫掉外套,起身走到女人面前,搭在她的大腿上,然後又退回來。“姐,現在是秋天啊!”女人拿著煙,淺笑,把外套拉至腹部,再看向藺森“你這明擺著不讓我做生意嗎?”藺森嘴角叼著煙,圈著鞦韆兩邊的鐵鏈旋轉,“知道姐姐你風華絕代,下來走一圈就迷倒眾生。所以,也不著急這會兒啊!”

“那姐姐我怎麼就沒迷倒你呢?”藺森突然停止旋轉,看著女人,難得嚴肅“姐,我有心上人了。”女人丟了煙,伸手拍了拍藺森的臉,“你這孩子,淨說實話,難得哄得我正高興,又來潑我冷水。”女人起身,又將外套系在腰上,“不過也好,看你小子抽菸就像小學生吃棒棒糖一樣,姐姐我還看不上你呢?”藺森笑:“謝姐姐‘看不上’之恩。”女人走了,藺森目送她妖嬈的背影離開院子,不過馬上鞦韆上換了另一個人,他坐下時還不免對剛剛離開的女人評價一番:“好好的屁股,為什麼要遮住呢?”

“哥!”藺森的無奈聲,把大飛哥從女人的背影中拉回來,“你怎麼找了這麼一個地方。”“什麼?”大飛剛開始還有點懵,但馬上了然,“這地方怎麼了?無聊的時候還可以來一炮。”大飛笑得燦爛,藺森望著他,把嘴裡的煙吐向他的臉。還好大飛反應得快,頭一偏,煙就飛向了別處。“你要謀殺啊小子!”“一根菸能把你殺死?”藺森反擊,他現在格外心疼那根無辜的煙。“臭小子,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兇什麼兇!”藺森不說話,大飛也沒法反駁,沉默了好久,按耐不住的大飛還是開口問道:“那女人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藺森回頭,拿白眼白他。“我說你這小子,豔福不淺啊!我剛聽方木頭說,你今兒在路上就勾搭一個,”又是那方暉亂嚼舌根,藺森無法直視,偏過頭去咬牙。大飛看著藺森憤怒的側臉,不得不感嘆,“也是,你長得那麼好看,是女人就想撲上去。”藺森一聽,勾著嘴角無奈的笑。

“可是這麼一說,你要女人不缺女人,要錢你有硬體,你幹嘛你?今天怎麼就這麼衝,方暉都說了,你從昨晚就這渾樣。你有什麼不順心的啊,大哥!”藺森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好久才低沉地說:“我說是女人,你信嗎?”大飛先是愣,但馬上從鼻孔發出笑聲“呵!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我昨晚見到那個女孩了。”

大飛哥摸著自己的光頭,好久才得出結論,“那個拿走你襯衫就不還的女孩?你不是幾天前在你同學會上遇見了嗎?”

“我昨晚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哦——”大飛看了一眼低氣壓的藺森,笑出來,“就為這破事!她找別人,你也找去啊!”

藺森轉頭,大罵“你有病吧!”他頓時不想繼續與大飛的對話,連忙起身走人。“誒!走什麼走,我還有一件事沒問你呢。你手機怎麼回事,從今早就無人接聽,幹嘛去了?”藺森這時居然懷疑那大嘴巴方暉,居然沒把這事告訴他。“我扔了。”

“為毛啊!”大飛哥驚了,嚇得站在原地忘記挪步。馬上,他想到另一種可能,連忙追上藺森,拉住他“你別告訴我是因為那女的?”藺森面無表情,但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大飛瞬間原地爆炸:“你有病吧!”

方楚楚覺得自己真的“有病”。

“你陪我。”“你賠我。”無論是哪一句,是個人都不會覺得這有攻擊性。可在當時方楚楚的腦子裡卻發酵成了“騷擾”。

所以她有病,才會因為這一句話把整杯涼水潑到男人的臉上。所以她有病,走出飯店走進公司,她就後悔先前愚蠢的行為。所以她有病,前腳剛潑水後腳又追回來巴巴地求人原諒。

包廂的大門緊閉著,門裡坐著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討論著昨晚“本不該籤”的合約。門外,方楚楚面如死灰、視死如歸。昨晚,同樣的酒店,同樣的包廂,方楚楚站在走進去,爬著出來。而這一次,即使死在裡面,她也要進去。

“對不起,打擾一下。”她的聲音很大,甚至在顫抖。飯局上幾乎所有人都回頭望向這位“不速之客”,可唯獨陸琰沒有抬頭,似乎對於她的出現他早就料到了。“方楚楚!你來這裡幹嘛?快出去!”在座有高管,他首先站起來教訓他不懂事的下屬。可方楚楚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目標明確,徑直走向陸琰,一句話沒說就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朝自己臉上潑。“對不起,”她說。

“方楚楚你要幹嘛?胡鬧!”高管制止她。方楚楚不聽,因為陸琰還是低著頭。她再接再厲潑了第二杯水,以及第二句“對不起”——還是沒反應。然後是第三杯、第四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潑了第幾杯,高管終於忍無可忍上來搶走方楚楚手中的水杯。“方楚楚你瘋啦!”他咬牙切齒,轉身又對陸琰溫和細語:“陸總,你放心我這就把她弄走。”警衛進來,架起方楚楚,方楚楚徹底發狂“陸琰,我現在已經辭職了。你我的恩怨與公司無關,要找就找我一個人!陸琰!陸琰!混蛋……”聲音徹底消失的時候,陸琰才抬起一直低下的頭,“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再一次被扔出來,方楚楚突然有種親切感,不過這種親切感交雜著無限的絕望和疲憊——她失業了,她再次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而且這一次,無論是誰就連自己也不能原諒她。方楚楚看著玻璃門反映出的倒影,與昨晚相比,今晚玻璃鏡裡的女人還算得體——不過就是被清水洗了把臉而已。方楚楚拉扯嘴角,對那得體的女人笑了笑——這就是她日復一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