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朝京城,車水馬龍、人流如潮的街道上,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微胖男人坐在路邊茶攤上,舒服地蹺著二朗腿,手裡捧著一碗粗製的大碗茶。
他穿著普普通通的衣服,眯著眼睛打量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時不時呷上一口熱茶,併發出舒適的嘆息聲。
他長得很普通、穿得很普通,就好像無數平民中的一員,就好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男人,忙裡偷得了半日閒,喝著便宜的茶水打發時間。
然而,他並不普通,因為他是整個朔朝的國師大人、是掌握了天下財源的懸空閣閣主,也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頂尖強者,李乘空。
“人間平凡的繁華熱鬧,真是百看不厭。”他滿意地笑著。
忽然,他的眼中藍色一閃而逝,望向了京城北面最恢宏的那座建築,“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皇后怎麼突然會想要找我?嘿,不看不看,未知,也是一種樂趣。”
說著,他放下了大碗茶,隨手往桌子上扔下一枚金元寶,不顧茶攤主人驚喜的呼聲,一搖一晃地融入了人潮中。
……
京城皇宮、皇后寢宮坤寧宮中,當朝皇后嚴芷芸坐在妝鏡前,看著貼身宮女為她卸下了頭上的裝飾。
“皇后娘娘,今日需要宣太醫進宮嗎?”宮女一邊收拾著嚴芷芸的妝發,一邊小意地問道。
嚴芷芸望著鏡中依然美麗青春的自己,輕聲說道:“不必,一會兒國師會來,本宮要與國師秘談,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得來擾。”
宮女沒有問自家皇后娘娘為何從來沒有讓自己宣過國師、也沒接到國師來訪的訊息,因為她知道國師是天底下最神奇的人,不論是皇上、還是皇后,只要他們心中想到了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詢問國師大人,國師不久後便一定會出現。
“是。”宮女應道:“奴婢為娘娘準備一身素雅的衣物。”
她知道,皇后見國師時,向來都不像一國之母,而更像是一位……虔誠的信徒。
嚴芷芸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果然,當她換好一身素白色的尋常衣物後,宮女的傳報也來了:“皇后娘娘,國師覲見。”
“快請。”嚴芷芸嚴肅地說道,來到了宮殿前殿,自己主動坐到茶盤邊,開始燒水沏茶。宮女們知道這是她對國師表示尊敬的一種做法,沒有表現出一絲意外,皆默默退下,很快,整個宮殿中便再無旁人。
不久,李乘空笑眯眯地走了進來。
“皇后娘娘,您找我?”他沒有行禮,直接大步走到了嚴芷芸對面,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抄起她剛斟入瓷杯中的茶水,一口飲盡。
“還是大碗茶好喝些,宮裡這些茶太精貴,失了些泥土香味。”他笑呵呵地說道。
嚴芷芸也笑了笑,輕輕說道:“國師大人說得是,明日本宮就讓人將後宮的所有茶葉換了。”
“別別別,我開個玩笑而已。”李乘空卻連連擺手:“宮裡的茶都是我家懸空閣供應的,你把茶葉換了,我豈不是失了一大筆生意?”
嚴芷芸掩嘴一笑,風情萬種。
幾句風輕雲淡的寒暄後,嚴芷芸問道:“國師大人,您可知道芷芸為何想要見您了?”
李乘空呵呵一笑:“因為你心不定。不過具體是什麼事,我沒看,還是你自己來說吧。”
“是。”
嚴芷芸點了點頭,說道:“天下之事,都瞞不過國師,那麼芷芸也就開門見山了。幾個月前,大哥的命燭,滅了。”
她看了李乘空一眼,沒有從他眼中看到任何變化,知道國師必然早就知道了此事,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將一切統統說了出來,包括她如何指使自家小弟去殺死四妹以掩人耳目等等。
“但是,小弟還是心軟了。”她嘆氣道:“他在下手的最後一刻猶豫了,被四妹逃走了,逃得無影無蹤。兩個月前,嚴家手下回報在江歧城查到了四妹的行蹤,因此特地回京城調了一批秘使前去……做事,但從昨天開始,那些秘使就再沒有了任何訊息,應是死在了江歧城。”
“國師大人,這其中是否存在什麼變數?是否會……影響我們的大計?”
李乘空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喝著茶認真聽完了,說道:“你為什麼認為嚴芷宜沒死,會影響到計劃?”
嚴芷芸低頭思忖片刻後,說道:“大哥去世的訊息,不可能完全密不透風。雖然這段時間我依然悄悄偽造了許多他仍在的訊息,但假的畢竟是假的,已經開始有人懷疑,加上二哥也去了南大陸,若真有有心人深入調查,多半會發現端倪。”
“而四妹逃走,是一個意外、也是一個風險,我擔心有心人會從她身上入手,從而瓦解嚴家。國師大人,您也知道大哥常年待在南大陸搜尋輝煌年代的產物是為了什麼,他活著的時候沒人敢造次,但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