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頓飯的時間之後,遊堅白終於等來了樊星的召喚。
他整頓了一下儀表,在古城的帶領下,走向城中心廣場上的那座小樓。
按規矩脫去鞋子、摘下武器之後,他們緩步走上了小樓的第三層。
樊星背對著樓梯口,側躺在露臺上,佝僂著身子。
“深淵神殿護法遊堅白,拜見樊樓主。”
遊堅白看見那個瘦小蒼老的背影,卻一點也不敢怠慢,深深地鞠躬行了一禮。
“遊堅白……”
樊星沙啞蒼老的聲音似乎冷笑了一下,說道:“我聽說過你。你也不比我年輕幾歲,現在卻是一副年輕人的模樣,看來深淵神殿的好東西著實不少。如此,為何還要尋找我們星辰樓的幫忙?”
遊堅白低著頭,語氣溫和地說道:“樊樓主,我來此並非尋求幫忙,而是尋求合作。”
“咳咳……”
樊星咳了兩聲,又幹笑了起來,抑揚頓挫地說道:“你和古城剛剛在外邊說的話,我都知道。啟萬里嘛,你想借老頭子的手,對付他。可是,我為什麼要幫你呀,明城離太平洋這麼遠,跑這一趟,可麻煩呢。”
“樊樓主,啟萬里此人野心太大,如若星辰樓放任他對深淵神殿下手,被他奪得了我們的勢力,對貴樓來說,也是一個威脅啊!”
遊堅白連忙說道:“樊樓主有所不知,那啟萬里,似乎與……至尊師有些關係。”
“海怪?!”
聽到這個名字,樊星坐起了身,轉了過來。
他滿臉皺紋都壓住了眼睛,長長厚厚的衣物遮蓋住了全身,看上去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老頭。而且,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的身體一地在不斷地顫抖著,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遊堅白,你不要誆我。”樊星冷冷地說道:“老頭子我活了這麼多年,除了說星者那個永遠的事外人,根本不知道天底下還有誰和海怪有關係。”
“樊樓主,我哪裡敢欺騙您?”
遊堅白嘆著氣說道:“這件事,我與敖業師兄同樣極其不解。照理來說,至尊師從來不理會深淵神殿中的權力更換,只要神殿內部自己定了下來,再去拜見至尊師說明情況即可,但這一次,我們卻在至尊師修煉之地外圍遇見了啟萬里,並被他擊退……”
“他甚至放出話來,必取我與敖業師兄的性命!想來想去,我們都認為他恐怕真的與至尊師關係匪淺,又有著強大而詭異的手段,如果真的被他奪得了深淵神殿,掌握了整片海洋的勢力,屆時與他水火不容的星辰樓,也將面臨巨大威脅啊!”
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邏輯清晰,在後邊旁聽的古城也不斷點頭。
但樊星卻再度冷笑了一聲。
“這事,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他伸出枯瘦的左手,伸到了嘴邊,豎起食指與中指兩根手指,古城一見,連忙小跑過來,將一根頂尖的雪茄煙遞到了樊星的指間,併為其點燃。
“啟萬里在不久之前,和一條龍妖一起,剛剛殺害了我的大弟子,東方穹漢。”
說這句話的時候,樊星臉上沒有一絲哀傷,只有濃烈的殺氣。
“為了找到他們,我將自己的二弟子、三弟子都派了出去,花重金請了懸空閣的高手幫忙,又讓全大陸各地的弟子們搜尋他們的去向,但全都一無所獲。雖然如此,老頭子我卻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啟萬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想要活下來,就算他實力通天,也一定是偷偷摸摸、靜悄悄的,不敢大搖大擺!”
“如今他卻在海上明目張膽地與你們兩個七階巔峰的師兄弟宣戰?這種情況,要麼是他被逼到了絕處,不得不與你們生死相搏;要麼,就是他得到了極其強大的助力,已經有恃無恐!加上你方才所說他可能與海怪有關係?嘿嘿……”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遊堅白,如果我們星辰樓的弟子們去了你們海上,那將要面對的,都是一個可能殺紅了眼的惡魔,不僅我們異地作戰、難以發揮實力,更有可能惹到海怪,那傢伙,天底下可沒人是她對手啊。”
“相反,就算啟萬里奪得了深淵神殿,帶著成千上萬的深淵使者來攻打我們星辰樓,老頭子我也有辦法抵禦,哪怕是海怪親至,只要是在這片大陸上,我們星辰樓,便可以不敗。”
他冷笑著伸出夾著雪茄的手指,遙遙對著遊堅白指點道:“這樣,我們為什麼還要幫你?”
遊堅白聽得臉色煞白。
他早已經聽說過,樊星如今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無數次衝擊九階失敗,讓他的身體遭受了巨大的傷害,甚至有好多次都差一些便歸入星空、煙消雲散。所以,他這一次來,雖然準備了一套說辭,並且畢恭畢敬,卻並沒有真正將這當作一個很難的任務。
畢竟忽悠一個老糊塗,總不見得太難,而且這個老糊塗座下最強大的年輕高手東方穹漢,已然英年早逝。
沒想到,樊星的思路卻清晰得不得了,什麼唇亡齒寒的道理,根本無法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