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案首那份奏書,就像一塊通紅的烙鐵,在他們的心尖反覆炮烙。
“丙公,我等是不是去請一下縣官?”張安世再次壓低聲音問道。
“子儒,我等是臣子,這怎麼好請?”一向沉穩的丙吉也無奈道。
張安世嘆了一口氣,他也自知去溫室殿或者椒房殿有些不合時宜。
身為朝臣,哪怕是閣臣,哪有“逼”天子來議政的,豈不是表明這內閣是廢物,沒有天子不能運作?
“那……我等就還是再等一等?”
“也就只能再等一等了,再過兩個時辰,縣官身邊的侍中就要帶人來取奏書,可以問問他……”丙吉寬慰道。
“只有如此了,但……”張安世看了看其他人,更小聲說道:“今日出門時我就覺得眼皮跳,心神不安,恐怕有變故。”
“子儒這就多慮了,這幾日來,一切不都一切如常嗎,能有何變故?”丙吉再次勸道。
他的話說得確實有道理,畢竟這內閣制運作得越來越順暢了。
雖然天子多疑了一些,但是對他們這些閣臣仍然像以前一樣敬重,似乎也沒有什麼不滿。
而張安世他們也終於在內閣制和上封事制中找到了一些權力的縫隙。
這條縫隙現在還很小,但是隻要他們努努力,就可以逐漸擴大。
比如說,可以說服那些昌邑舊官加入進來一起多向天子進諫。
比如說,可以說服一些官員“替”張安世等人上書影響朝政。
比如說,來年舉孝廉參加科舉制時,提前與相熟的郡國守相打好招呼,讓他們推薦上來的人更可靠一些。
只要他們這些對大漢忠心耿耿的朝臣合在一起,在天子周圍形成屏障和支柱,那天子就不會把路走歪的。
總之,方法很多。
天子只有一個人,不可能將所有事情都掌控住。
霍光倒了,形勢自然是一片大好,而且只會越來越好。
可是,張安世仍然隱隱有一些擔心,畢竟這些事情都是揹著天子做的,不知天子能不能理解他們的苦心。
想到此處關節,他又不禁回頭,看了看那份孤伶伶地擺在案上的奏書,不安的感覺比剛才更加明顯了些。
“但願如此吧,我等再等等看。”
然而張安世和丙吉沒想到的是,他們這一等就又等了一個多時辰
直到未時將過的時候,張安世才終於在院中聽到了動靜,他連忙就與丙吉等人來到院中張望。
但是他們看到的不是天子,而是天子身邊的侍中樊克。
“敢問小使君,縣官今日何時會來內閣值房?”張安世向樊克問道。
“下官回稟張府君,縣官今日要在溫室殿裡讀書,所以不來內閣了。”
“可、可是這些奏書?”張安世疑惑地問道。
“縣官還說了,內閣有諸位大學士在,出不了亂子,他也可以偷偷閒了,最近都不來內閣值房了……”
“至於這些票擬好的奏書,以後就由下官帶到溫室殿給陛下批紅,隔日再送回來。”樊克恭敬地向張安世說道。
“那、那縣官哪一日才會再來內閣值房?”張安世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