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指破開空氣,如一柄利劍射穿了救難的胸口,前後濺起一朵血花。
僧人救難再一次隨風散開。
“又是化身?”
道人撓了撓頭,喃喃道:“現在這些小輩怎得一個比一個狡猾?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點信任嘛。”
他一邊嘆著氣,一邊催動手中的掉漆瓷盆將僧人救難先前坐著的六品蓮臺收進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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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當然寫了七八道傳送符累成一條死狗癱在地上後,三人終於從山神廟來到了那坐落著寒山寺的山腳下。
張當然靠著一棵大樹,喘著粗氣,埋怨道:“你們這是壓榨,哪有這般使喚人的,就算是望生境修士都得被你們榨乾咯。”
“少廢話,趕緊爬起來我們上山,這月亮真要達到盛盈的狀態了”袁有桃抬頭看了一眼身前的百米款的石階。
寒山寺在石階上方,明月在寒山寺上方。
石階寬有百米,一直通到寒山寺前,只見石階上影影綽綽的一些人影,有些盤坐著,有些站立著,彼此時間分的很開,都好像被定住了身子,不能動彈。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三人上山前躲在土地廟後面見過的,但卻是更多的人沒有走到這一步,想到路上看到的那些死於非命的修士,更是有可能遇到像救難那樣的心懷叵測之輩,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袁有桃不禁嚥了咽口水。
寧舒看著面前的石階,雖然這座有著寒山寺的小山有點高,但對於能來到此地的修行者們卻並不是阻礙,只是為何都停滯不前?
說明通往寒山寺的石階並不好走。
當寧舒踏上石階後才明白,石階為何不好走了,原本身法敏捷,甚至可以御空飛行的修行者在長階上的移動速度變得十分緩慢,像是揹負了千斤巨石,每一步都很吃力,如同當日離恨小樓每一層的樓梯。
不同的是,離恨小樓的樓梯是根據修為的不同來對應不同的樓層,而寒山寺前的石階卻是由於那天空籠罩下來的月光。
每個人都在月光下掙扎著前行。
廬陽觀月。
既是枷鎖也是緣。
艱難的前行,每一次踏出一步都要消耗比平時百十倍的法意,那些駐足不停的人大多修為都不超過初眠境,幾十步之後,身體裡的法意就被消耗一空,只能在原地休息,等到恢復法意後繼續,還有一些人拼命堅持著,在石階上徘徊,思考著更進一步的法子。更有些人強行邁步,遭受反噬,失去行動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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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了,不上了,緩一緩,累死我了。”
就這樣連著上了幾百個臺階後,袁有桃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他身上的道袍已經被汗水溼透了。
以他初眠中品的實力本來應該上不到這個地方的,只因袁公子手裡拿著大把的丹藥,法意耗盡就抓出一把塞進嘴裡,匆匆嚼兩口便吞進肚子裡,看的周圍那些困在原地的修行者指著胖道士大罵他糟蹋靈丹。
即便是如此,到了臺階中上段後,便是連丹藥也起不了作用了,更多時間要承受的是那精神方面的衝擊。
此前金陵城那隻黑貓便是在此地,只見黑貓蜷縮成一團,一雙眸子明滅不定的閃著金光,極為虛弱。除了黑貓,更是有七八人都是如此,從寧舒的角度看去,他們就像喝醉酒的醉鬼一樣,笨拙而又痛苦。
寧舒的身體遠超尋常修行者,對於他來說,肉體方面的壓力還可以承受,但來自心神的動搖卻愈發的強烈。
像是反抗一樣,面對著月光如潮水般的精神威壓,他眉心的五十弦劍身像是被人輕輕一彈,急速顫抖間,一聲劍吟聲響起,就像是給寧舒腦袋裡潑了一盆冰水,隔絕了月光的侵蝕。
“什麼破廬陽觀月,累死少爺我了。”袁有桃臉上肥肉抖著,說什麼也不繼續往前走了。
張當然也顯得有些累,也打算歇一會再往上走。
“你呢?”袁有桃看向在臺階上站的筆直的寧舒詢問道。
“我想試試。”
很自然的,寧舒說出了這句話,就像是尋常人吃飯睡覺,洗臉刷牙,店鋪老闆開張營業,城中婦人們下雨收衣服,不同的是,他說著的是想試試,心裡卻抱著必須登上去的想法,此念無關仙緣。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
袁有桃驚愕的張了張嘴,半晌後說道:“那我們在這等你,你要是堅持不住了就下來。”
寧舒點了點頭,踏著一級又一級的臺階向著寒山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