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芊芊第五次結丹也失敗了，壽元只剩下了二三十年。

一百二十多歲了，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枯皺毫無光澤，連眼珠都有些渾濁了，腰也微微彎下，牙齒倒是沒有脫落，畢竟是修仙者，身體比凡人老去時候還要好點。

楊泉仍未醒來，算下來楊泉陷入半生半死的境地，已經五十多年半個世紀了，洛芊芊心緒不寧，時而悔恨自己的時光流逝，連收徒也都沒了興趣，打算在自己壽元將近時候，將師傅找個地方先行埋葬，而後再埋了自己。

她法力衰退也很明顯了，五十年的辛勤任務，她以前認識的那些執事要麼已經進入金丹期，要麼死在蠻荒當中，要麼回到自己家族養老去了，新一代的執事已經不願邀請她任務了。

風小蠻來的也少了，兩人無論地位還是修為，又或者心態都相差的太遠，早就沒了共同話題，當然，風小蠻也並非無情之人，洛芊芊能在五十年內湊齊五次結丹所需，除了自身極其努力，和變賣沐華戒當中東西之外，風小蠻明裡暗裡也支援過一些，雖然並不多。

“我的一生就這麼要結束了嗎？”

垂垂老矣的洛芊芊回憶自己的人生，最初四十年，無論是在丞相府還是拜師楊泉，都還算精彩和美好，中間被囚禁了三十多年，雖然沒有遭到虐待，但是也暗無天日悲慘之極。

最近這五十年時間，她一邊照顧楊泉，一邊為了結丹奔波不休，幾乎未有過一天的休息，但有些時候再如何努力，也是無用，她到底沒能結丹成功。

現在她法力都衰退了，身體開始老化，幾乎可以說是已經徹底沒了希望。

最近十多年，願意找她的執事都不多了，多數時候都是她自己進入蠻荒邊緣，獵殺一些妖獸回來販賣，邊為結丹所需的資源。

“往日不可追，來日不可期…”

洛芊芊感到無盡的孤寂和悔恨，近來她時常如此，感覺自己這一生都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到老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個半生半死的師傅而已。

她想起以前師傅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死亡其實並沒有多麼可怕，可怕的是當死亡來臨，你回顧一生髮覺自己沒有什麼值得驕傲，值得回憶的事情，回顧過往經歷，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做過。”

她回想自己這一輩子，好像真的什麼都沒做過，分明忙忙碌碌勤勤懇懇的，但是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如果非要說一件的話，大概就是我從來沒有出賣色相和身體，去獲取什麼東西吧，師傅…你百年前對我說的那些，讓我做一個獨立的女修仙者，不為資源和威勢出賣自身，靠自己努力去獲取，我做到了。”

…

威龍城街道上多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賣點低階符紙和材料為生，她註定無法埋骨家鄉，於是只能在附近選一處順眼的地方，準備埋了自己，不過這也不著急，還有二十多年壽元呢，修士即便到了死前那一刻，基本的行動能力都還是有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名妙齡少女模樣的修士停在她的攤位前，正是風小蠻，她蹲下身子輕聲說道：“不如把楊泉託給我吧，只要我還在，就不會有人打他的主意，而且他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害他的。”

洛芊芊微微搖頭，說道：“算了，反正師傅也沒有意識和靈魂了，我壽元無多了，想要回到家鄉是不可能了，那麼師傅就算是我的歸宿了。”

“芊芊姐，我問過你很多次，可是你都不說，你的家鄉到底是在哪裡？你我相識幾十年，如果能做到的話，我送你回到家鄉。”

“小蠻妹子有心了，不過你雖然已經是結丹期修士了，也無法將我送回去的，太遠了…不在天風。”洛芊芊說道。

風小蠻聽到前面半句，有心反駁，但是聽到後面不在天風四個字，頓時驚住了，有些說不出話來。

洛芊芊的洞府內，楊泉靜靜躺了幾十年的身體，忽然顫動一下，丹田處有洶湧的氣息湧現，但只是片刻就消失不見。

他丹田裡的那道殘魂，迴歸到了識海當中。

不願就此死去的執念，讓他在神識大潰散的最緊要關頭，以青仙子曾用過的一種寂滅之法，儲存了一縷殘魂在體內，這道殘魂不進不退，不增不減的維持了二三十年，最後被青衣的龍魂草滋養擴張，又經過了三十年的自行修復，這才逐漸恢復了一丁點意識，主動回到眉心識海。

青仙子用過的那次寂滅之法，祭祀了自己的肉身，而楊泉這次寂滅，也獻祭了一些東西，他過往的那些經歷，使得他可以將自己曾經學到過的那些功法活學活用，在靈識徹底消散之前，他祭祀了一部分的靈魂，保留下了剩下的一縷殘魂。

這道殘魂十分的微弱，在丹田時候一直都是隻能勉強維持而已，唯一一次被驚醒，就是徒弟洛芊芊在他面前哭泣那次，他拼盡所有解除了沐華戒的繫結。

不過當這縷殘魂回到識海，瞬間在識海當中得到了快速的滋補，一點靈識不滅而後逆天歸來，這樣的靈魂何其可怕，識海當中絲絲縷縷的氣息被蒸騰起來，進入楊泉的殘魂當中，殘魂快速的恢復。

這是一個極其逆天的過程，或許將來會在修仙界留下無盡傳說，但是此時無人知曉。

洛芊芊被風小蠻請去喝茶聊天，講述從前，洞府內的事情無人知曉。楊泉的意識在覺醒，不是以前那種混沌無知的狀態，而是在覺醒主動意識。

大約一天後，楊泉的眼睛動了一下，意識在慢慢的迴歸，只是身體和法力暫時還很難動用，不過想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胡亂修煉篡改功法的壞處，楊泉徹底的感受到了，不過好處他也得到了，這次殘魂在金丹當中修養幾十年，而後再慢慢恢復過來，就是活用功法的結果，雖然成功的很僥倖，但是當時已經別無他法，如果不主動寂滅，那麼靈識肯定全部潰散完。

足足兩天時間，楊泉的殘魂在識海上空吸收識海的力量補充自己，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清楚，空洞了幾十年的眼睛當中，神采正在慢慢的匯聚。

“多長時間了…”

“…”

他的靈魂正在重新凝聚，此時仍然還是隻有微弱的意識，思維能力還沒有恢復過來，身體也很難動彈，太久沒有掌握了。。

隨著靈魂逐漸壯大，他開始能夠掌控身體當中的法力，從丹田和眉心開始，法力流轉速度在加快，五十多年躺著積累下來的不適，很快爆發了出來，讓楊泉眉頭皺起，不過好在金丹淬鍊之後的法力很快就能解決這些，因此身體也在逐步恢復。

一天，兩天…楊泉用了三天時間，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思維仍有些混亂，而洛芊芊仍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