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雲知道自己憤怒也無濟於事,既不能讓秦傑幫助自己留在擎天,也不能左右白晨風的決定。只是,她依然不甘心。
對,她不甘心,無法甘心!在她做了那麼多努力,甚至差點付出生命以後,依然換不來一點兒真心相待。
白晨風是她遇見的第一個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而且不求任何條件。她以為他不同,起碼與她之前所遇見的男人都不同。
她念著他的好,設身處地的為他打算,不惜付出自己的一切。她寧可自己見不得光的一切被扒出來,寧可從頭開始,在白晨炎那樣的威逼利誘下,卻最終也沒捨得傷害他。
可結果她換來了什麼?
他們不想讓她留在擎天,不想讓她在這裡繼續工作,就直接卸了她的職,從來沒問過她願不願意。
他們對她就像是對待一件物件兒一樣,用得著的時候便物盡其用,用不著的時候,就當成垃圾一樣丟棄。
他們這麼做,憑什麼?
對啊!他們憑什麼這樣做?
憑他們出身高貴,而她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還是憑他們富甲一方,而她一貧如洗?
她忽然間覺得自己很可笑,一心一意想要融入他們的生活,想變成他們那樣的人,可他們對她卻是厭惡之至。就像樑上的小丑,別人對她笑,她便以為人家是喜歡她,其實他們只是在看她的笑話而已。
左青雲嘴角嘲弄的弧越來越大,看著秦傑的眼睛也由當初的怒火中燒,漸漸變得平靜冰冷。
金錢都是人賺的,名聲和地位則是有了錢就可以得到的。只要人不死,只要她不放棄,終有一天,她會讓如今看輕她,將她棄如蔽履的人悔!不!當!初!
“秦傑,今天就當我沒來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為今天做的事後悔。”
左青雲說這話的時候,像是用盡了莫大的勇氣在做最後的道別,一雙極美的剪水瞳裡也鋪上了一層水霧。
秦傑知道她想留在“擎天”繼續工作,卻不知她會有這麼強烈的渴望。生氣歸生氣,吵架歸吵架,懷疑她的人品並不能成為傷害她的理由。
他想自己以後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糾葛,更不會牽扯不清。他作為一個男人,似乎真的不應該和一個女人如此針鋒相對,讓她一下,自己也不會少塊肉。
想到這裡就決定還是安慰一下她:“只是覺得你不適合在這工作,並不是完全不管你。你對他……情深意重,他會保你們母子一生安定,不經風霜之苦。”
左青雲的神色卻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緩和下來,依然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施捨,我自己的生活,我可以自己過,我自己的兒子,我也可以自己養。”
“對了,有件事還沒告訴你,你兒子的戶口落在了S市。學校也已經辦好了,是全寄宿式,你想他的時候可以帶他回家,忙的時候也可以讓他留在學校,對你的生活不會有絲毫影響。而且學校的條件很好,我讓人考察過,孩子的生活環境你是可以放心的。”
“你們這麼做是為了讓自己良心上好受一點吧!可我不需要,我能提供給他什麼,就讓他過怎樣的生活,起碼……不是別人的施捨。”
秦傑對於這個女人的執拗簡直無話可說,這是白晨風交代給的任務卻也不能不完成,只能耐著性子的說:“你如果不肯接受他的幫助,那你能帶給孩子的就只是顛沛流離。”
左青雲何嘗不想讓左弘文有平穩富足的生活,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母親,甘願讓自己的孩子受苦。可接受別人的施捨,真的就是對他好?他的心裡會不會因此看輕他自己?
“我是他的母親,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隨便我能帶給他的只有顛沛流離,卻也是我和他的宿命。”
左青雲和秦傑交往的這段時間,表現的一直都很溫順,不媚俗,不強勢,不纏人,知書達理,柔情似水,是許多男人心目中最理想的伴侶。
以致秦傑都產生了錯覺,覺得跟她一起生活雖然沒有愛,卻也不會很無聊,起碼她是那種不會給人添亂的女子。
如今扒開包在人體外面那層隱形的皮,一個真實的她就暴露出來,執拗、尖銳、現實……
就像是豎著渾身刺的刺蝟,既要豎著滿身的刺來保護自己,刺傷傷害自己的人,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脫下這層皮,做個正常人。
這樣的她讓秦傑可能有些同情,畢竟曾是枕邊人,即使真的要水火不容的時候,也不一定非要讓彼此難堪:“你自己吃苦就罷了,孩子那麼小,應該得到更好的照顧。”
“我的孩子該怎樣照顧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就不用你多費心思了。”左青雲冷冷的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