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這一夜秦王子楚和呂不韋最後有沒有商量出結果,只是這一夜過後,呂不韋同公子政走得更近了,並且為趙姬推薦了一個宦官。
秦國海船巡遊列國一事,猶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泊中,激起千層浪。
魏國信陵君立在滾滾黃河邊,心中思緒繁雜,良久之後,他轉過身對自己的親信感慨道:“當初在汾河,真該不惜一切代價擊殺她。”
信陵君這一輩子最後悔的有兩件事,一是不該在魏王面前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導致被王上忌憚,遠離朝堂多年。若自己沒有虛度這些年華,說不定魏國不至於淪落至此。
二是小瞧了許多魚,放她逃回秦國。
信陵君完全可以預見,只要秦國自己不內鬥,攻下六國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親信沉吟片刻,安慰道:“咱們比廉頗好多了。畢竟許多魚可是廉將軍一手教匯出來的。”
信陵君……說得有道理。廉頗好不容易大破燕軍,為趙國贏下一個出海口,偏偏遇到秦國海船一事,恐怕歸趙後,又得受忌憚了。
真慘啊!
廉頗自然是知道自己未來的處境的。
歸趙的這一路,除了底層趙卒喜氣洋洋,知曉內情的將領們心情都十分沉重。
副將:“將軍,大王他會不會……”
廉頗幾經沉浮,哪怕從前對政治再不敏感,如今也學乖了:“為將者盡己能,問心無愧即可。”
副將微不可聞地嘆息。
——
“哈哈,你們是沒看見楚國猶如縮頭烏龜一般,被咱們的海船嚇得不敢露頭!”巴蜀的行商們繪聲繪色地在攤位上,講述自己的見聞。
“哎呦,別說楚人,就是我,看到海船也會害怕哩。”
“看吧,果然是神女!不然誰能製造出這樣厲害的海船呢?”
外地行商小聲道:“可造船廠不是白鞏負責的嗎?聽說他是東周國人。”
圍觀的蜀人反駁:“他那麼能幹,怎麼不見東周國造出來?所以還是郡尉大人的功勞啊。”
外地行商知曉蜀人對許郡尉的崇拜,不敢再反駁,只能轉移話題:“東周國為秦國所滅,不知白鞏是否會懷恨在心。”
這種妄意揣測,聰明人從來都入耳不入心,但真有好事者問到白鞏面前。
白鞏先是一愣,隨即疑惑地眨眼睛:“國家興亡,同我們平民有什麼關係?”
好事者不由怔住,是啊,正常而言,庶民們是不會在意君主是誰的,因為管轄他們的是封君,是貴族。
七國打來打去,地盤歸屬變化得太快,庶民們連填飽肚子都要耗費全部精力,談什麼情懷?
那麼,蜀人們是從何時認為自己是秦國巴蜀郡人,並且引以為豪的呢?
是許郡尉打破所有舊的制度,將巴蜀緊密聯合在一起的時候!是巴蜀人,不會辛苦一年,最後還是會餓死在冬季的時候!
“倉稟足而知禮儀啊!”好事者感慨。
白鞏取笑道:“夜校沒白上!”
在大地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個時辰,學宮的學子們會輪班來夜校當夫子。
夜校其實就是城外的一處寬敞空地,教的內容並不高深,就是生活中的常見字。
因夜校是免費的,缺乏夜晚娛樂活動的庶民們都願意來湊堆,帶聽不聽的,也能識得幾個字。
發展到後來,諸子百家們都願意來夜校講上一兩堂課,在教完每日的認字內容後,便暢所欲言,宣揚自家的學術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