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有一瞬間的失神，可是轉念便緩了過來，輕聲：“什麼？”

紀凌酌看著她，就像要看到她心底去，可是她逼迫自己鎮定，她知道，紀凌酌的戒心實在太強了，自己若是有一點兒表現出來不自在，那麼他必定會懷疑。

過了會兒，她突然笑了聲：“洪深也住在這裡嗎？我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演技有些拙劣，可是卻揚起小臉，故作無辜，以這樣的態度來糊弄，果不其然，紀凌酌與她凝視了會兒，唇邊的嗤笑意味有些濃：“不然，你住這裡嗎？”

沈清吟唇角的笑突然隱起了不少，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破綻，可她又不願意：“那你呢？”

紀凌酌眸中加深，手從她下巴處移下來，慢慢劃到脖頸處，順了幾下，明明動作及輕，她卻讀出了一種壓迫感：“說是出差，怎麼會跟唐婉念在酒店？”

許是心虛，也許是給自己做過的事找藉口，沈清吟不慌不忙將他的事倒出，她是笑著的：“還是工作之餘，也不忘帶著未婚妻出來溜達？我就奇怪了，你不是已經跟唐國慶鬧掰了麼？”

她伸手，牽住紀凌酌的，然後抬眸，無意識的往他身旁靠了靠：“還是說，你只是為了穩著我，騙我的，其實根本沒放棄唐家。”

紀凌酌的目光全然寒了下來，他冷笑一聲，放開了沈清吟，涼涼的目光掃視著她，從面部到肚子，“你還真是先發制人。”

“我說的不對嗎？”她面色也不好了，明明什麼也沒說開，好像又無止境的陷入了繞彎子的路。

紀凌酌不語，將身子轉到另一邊去，過了會兒，從口袋裡摸出包煙，抽了起來，沈清吟在他點燃前的一瞬間，返頭就走。

可剛走一步，便被他攥住了腕子，她應激的將他的手一揮，“我懷孕了，怎麼，你還要我吸你的二手菸嗎！”

“你也知道自己懷孕了？”他只是將打火機開了幾秒，卻沒有燃上去，將它捏在手中：“你從懷孕到現在，安生過一秒嗎？你做的那些事，我哪次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難得的有一絲火氣，但是壓在裡邊了，沉著，可卻和他平時的平靜大相徑庭。

“你真的想要孩子嗎？還是說，說到這裡，你才想起拿孩子來擋槍？”紀凌酌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聲音也隨之越近：“你若真想要孩子，會一次次的作死嗎？沈清吟，我現在要真帶你打掉孩子，你會同意嗎？”

沈清吟冷冷的瞥著他，街邊的冷風一點點的突襲著她，讓她手臂上起了許多小雞皮疙瘩。

他聲音冷森，態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不等她反應，便道：“我不想強迫你了，這麼多天，咱們相互折磨，你也累了吧？”

她心中咯噔一聲，紀凌酌今晚看她的目光實在太過於陌生，好像跟之前在家裡的那些全部都是錯覺，沈清吟突然心涼了半截，可是她心中僅剩的那一點東西不允許他有任何別的言辭。

她不語，緊抿著唇。

紀凌酌與她在街邊站了會兒，隨後拿出手機，開啟地圖，手指在上邊動了會兒，隨後收起了手機，淡漠道：“走吧。”

沈清吟跟他上了車，看到他把手機放到了支撐架上，上邊定位的地方是醫院。

她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也不發一句話，只是將手撐在車窗處，看著紀凌酌的車在渝城行駛了許久，才說了句：“快一點，再晚醫院關門了。”

紀凌酌好像是跟著導航走的，可是走了許久，都好像在邊緣，一點兒都沒有到醫院的意思。

她有些沉不住氣了，根本不知道紀凌酌想要做什麼。

“沈清吟，這是第幾次了？”

夜幕中，她都要在車上睡著了，他卻突然將車踩了剎車。

不算急剎，但卻因為慣性把她從瞌睡中清醒，車內不知哪裡鑽來的冷風，打醒了她，她抬眸看向外邊的醫院，而那對面便是她所住的酒店。

“僅因為洪深幫了你家的人一次，便義無反顧的幫他偷了我的計劃書，連被他利用，放在刀刃上玩都無所謂了嗎？”

沈清吟心裡一凜，紀凌酌的挑開讓她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事到如今，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隱瞞了。

兩人不止一次試探彼此，可是這樣的試探讓她筋疲力盡，本著破罐子破摔的盡頭，她回頭冷冷的瞥著他，見他的表情是真的很差，忽而笑了：“以前都沒真的算計到你，看這次的表情，是讓你吃癟了？”

“私人恩怨，你卻被他利用到工作上邊，我一次次縱容你，換來的卻是你的變本加厲，你控訴我將唐婉念帶來，可你怎麼不想想，你要不先背叛我，我也不至於要利用唐家。”

沈清吟突然想起他對自己的試探，或許在那個時候開始，他便開始猜測自己背叛了她，可是他沒有問，只是暗中防備好了一切。

想到這裡，她突然有些擔心洪深是不是真的拿到了那個案子，眼下便有些衝動的想把電話撥過去，可剛有了這個動作，紀凌酌纖長的指尖緊緊捏著方向盤，透映在後視鏡的眸色愈發發深，裡邊浮現著難以言喻的戾氣：“沈清吟，你真的做了決定嗎？”

她不知他這句話什麼意思。

他面上就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兩人的視線交匯在後視鏡處，許久許久，他收回視線，重新將車子調了頭。

沈清吟彎了彎唇角，心內好像被撒了黑咖啡一般苦澀：“我說過了，從一開始就說過了，他就算利用我，我也覺得沒關係，因為我跟他沒有感情，就算是朋友，也是從頭到尾建立在利益上的朋友。”她等了許久，又說：“我早就決定了，不是你一直不放手嗎？”

紀凌酌唇邊的嗤笑逐漸變得有些嘲諷，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情緒：“你剛才說，你明早的飛機？”

她說：“是。”

“我會派助理送你的，等到了東城，會聯絡給你看病的醫生跟你解決掉。”紀凌酌頓了會兒，嗓音又低了下來：“四個月了，只能引產，不過我會讓他用最先進的藥，你不用擔心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