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像任雲生這樣詢問,無異於大海撈針。但他委實也沒有別的辦法,整條百老匯街上劇院何其之多?真要一個個找,怕是得找到明年了。而這座劇院一反常態,再加上來時詢問,被問的那些人眼中流露出的惋惜、疑惑、驚訝等等……很可能這裡就藏著貓膩。抱著能問出一點就問出一點的心態,任雲生只好逼問這可憐的老傢伙。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也不清楚······”老者像是被什麼嚇丟了魂,翻來覆去地重複著這句話。
“算了,沒事了。”任雲生盯著對方的眼睛看了半晌,那眼中蘊含的驚恐和緊張作不得假。不管對方真的知道與否,都很難從他嘴裡問出有用的資訊來了。他輕輕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轉身尋了一條過道,準備繼續探上一探。
臨走前,他再次望向老者。後者依靠著牆壁,木然地看著前方,渾不在意他的存在了。
直到他離開,老者也沒有再看他一眼。只是緩緩地滑落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地道:“沒有了,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都沒有了······”
······
通道的盡頭是一間寬敞的劇場。懸掛於天花板中央的水晶吊燈沒有開啟,只在四角點起了微亮的小燈,更多的地方被黑暗所籠罩。任雲生站在高處眺望舞臺,座位層層排列,好像暗紅色的死寂之海,隔開了他和舞臺的距離。
自從注射了C病毒原液以後,他的視力得到了大幅提高,即便在很昏暗的地方,只要不是沒有一點光亮他就能看清周圍。
很幸運的是,第一間劇院他就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
舞臺的帷幕被扯下,隨意地丟在一旁,暴露出了後面的景象。兩條粗碩的鐵鏈從懸架上垂了下來,一長一短,斷口處切割分明。應該被它們鎖住的存在現在已不見了蹤影,但這裡沒有明顯掙鬥過的痕跡,除了鎖鏈和地上的幕布略顯突兀之外,一切都很整潔乾淨。
任雲生正想走近些看看,冷不防背後亮起了一道燈光。他忙轉身看去,卻是那老者緩慢地跟了過來,舉著手電筒,蒼老的臉在陰影的掩映下表情木然。
“什麼都沒有了,無論你想找什麼,都已經沒有了。”
任雲生還沒來得及詢問,老者伸出一隻手來指向舞臺,又繼續說道:“你是要找它吧?那隻巨大的猩猩······它已經不在了,那些人搶走了它,殺死了很多知情的人,為了不讓它的事情被洩露出去。包括我的老闆,歌斐羅劇院的持有人——愛德華先生。它是個魔鬼,給我們帶來了災難,那些人更是一些魔鬼!愛德華先生就在那裡被槍殺,血流了一地,現在接手劇院的是他的女兒,但劇院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老者喃喃自語著,很快任雲生髮現,其實他不是對自己講述什麼,只是為了傾吐藏在心裡的恐懼。對於老者來說,任雲生是什麼人並不重要,只要是為了那隻大猩猩而來,就意味著和那幫搶走猩猩的是一丘之貉。
“先生,不管你是什麼人,但我們現在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請您不要再對那位小女孩下手了,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接手了自己父親留下的最後一點可憐的遺產罷了。”
任雲生無意聽他囉囉嗦嗦地絮叨,擺了擺手切入主題:“你說的那些人是什麼人?他們現在在哪?”
老者抬了抬眼,緩緩地搖頭。“不清楚,他們只是突然地闖入這裡,又很快地離開了。”“jing察呢?難道你們就沒通知過jing察?”
此言一出,老者彷彿是聽到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似的,忽然低聲嘿嘿地笑了起來。他就這樣笑著,轉過身,緩緩地走開了。
任雲生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老者的背影,“嘿嘿,嘿嘿嘿······”笑聲迴盪在空曠的劇場裡,等到離得遠了,又聽到他輕輕地說了一句:
“您要找什麼,現在都不在這裡了。走吧,請離開這裡吧······”
就這樣帶著一頭的霧水,任雲生走出了劇院。
天空中再次下起了大雪,華燈發出的光芒變得模糊,像一個個亮點,在紛紛揚揚的白色絨羽中閃爍著。任雲生站在街上,陷入了沉思,他有點搞不明白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個情況了。
古怪,很古怪。
任雲生越來越覺得這次的恐怖片古怪得很,他開始感覺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怪獸類恐怖片了,沒有金剛的資訊,時間點上的曖昧不明,還有這座劇院,這名老者反常的驚恐。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麼詭異。
如果非要找一個形容來表達的話,那麼任雲生覺得,電影似乎變成了一部懸疑的推理片——
好像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籠罩了下來,大網的絲線錯綜複雜,似乎通向了無數個地方。又像是無數個地方伸來了絲線,共同織就了這麼一張大網。就如同他之前的靈光一閃,也許這次的危險真的來自於這座城市本身。
他反感自己的這個直覺,因為他還是喜歡那種拳拳到肉的激鬥類恐怖片,假如能選擇的話。
不過還好,有陳桐和沈秋石那兩人出主意,他不用再一個人苦思冥想。摸出對講機,任雲生打算呼喚一下二人。連續呼叫了幾次後,那邊傳來了動靜——
但不是正常的對話,而是一些嘶嘶啦啦的異響。異響中,隱約傳來了幾下倉促的打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