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欽宗元年,金軍將領完顏克圖率軍攻陷宋都汴梁,欽宗被俘,民不聊生。
這年冬季,天寒地凍,天地間雪白一片。許修一身黑衣,騎著快馬,飛奔回那所小庭院。他聽說金軍攻陷汴梁,心中慌亂如麻。
這一路,他所見所聞,皆是金軍如何欺壓百姓。而昔日熱鬧繁華的大街上,現已是斷壁殘垣,烽火連天。百姓流民,比比皆是,苦不堪言。
見此景象,許修心中又氣又急,氣的是,國土被侵,國破家亡,作為子民,心中定是心痛萬分。而急的是,唐翎的安危!
翎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玉簪我盜回來了,我還要親手為你戴上,與你成親呢!許修在心中祈求道。
不知過了多久,許修終於回到庭院。推開門的一剎那,只見唐翎,手握長劍,一身素衣,倒在地上。
他見了,遲疑了幾秒,眼前的一幕,令他不敢相信,也讓他不能接受這殘酷的現實。此刻,他心中除了心痛便是心死。看著她的屍體,他似瘋了一般,跑到唐翎身邊,看到唐翎脖子上那一條血痕,便知她拔劍自刎了。許修抱起那冷冰冰的屍體,眼淚不住往下流淌,此時的他一腔悲痛,不知從何發洩。他唇角顫抖,沙啞的聲音輕喚道:“翎兒,你不是說過,要等我回來,娶你的嗎?”
翎兒,你為什麼說話不算數?
翎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你!你醒過來,只要你能醒過來,怎麼罰我都行!
心中無聲的吶喊,讓他悲痛欲絕。
她搖著唐翎的屍體,見她半天都沒反應。
“翎兒,翎兒……”他哭豪吶喊,仰天長嘯,似是要將心中掩蓋不住的傷痛全部發洩。
幾日後,平靜下來的許修終將唐翎的墓在院中搭建好,此時,一陣大雪紛紛落下。
“翎兒,你看,下雪了!”許修苦笑道。眼底是無盡的感傷。
次日晚上,許修一人坐在院中石椅上。他手握酒壺,自我獨醉。
凜冽刺骨的寒風還在呼嘯,風似利刃劃過許修的手臂,臉頰,將其吹的通紅。可許修卻似沒有感覺一般,任憑冷風摧殘,他都無動於衷。也許,他的心已經死了,所以沒有任何感覺,也或許,他在這天寒地凍的院中坐的太久,全身已被凍到僵硬麻木。
不知喝了多久,恍惚中,他好似看見唐翎與自己對坐。他微顫的手拿出玉簪,醉醺醺的笑道:“翎兒,你看,我將玉簪給盜回來了,我回來娶你了!”
呵!翎兒啊,如今,我也只有醉了,才能見你一面!許修心中苦笑道。
翎兒,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現如今,我要從軍了。翎兒,等著我,終有一日,我會手刃仇人,替你報仇!臨走前,我已在院裡栽滿了枇杷,相信,待我歸來之時,滿院枇杷終會盛開!
——許修
1127年,宋高宗趙構建立南宋政權,時宋軍與金軍交戰,一小卒一箭射殺完顏克圖,而後屢立戰功,官至護國將軍,班師回朝後,宋主欲對其大行封賞,然其自辭官職,自此消聲匿跡……
十年後
許修一身布衣,騎馬重歸庭院。看著滿院盛開的枇杷,不禁暗歎道:“此院枇杷樹,乃吾妻亡故之年所栽。今已亭亭如蓋矣!”
某日,穿過一間小巷,只見那家麵館竟還在開張。想著唐翎在世時,曾最喜吃這家的面,便走了進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熱情招呼道:“這位客官,這邊請!”
還是如此熟悉的打招呼方式,只是物是人非,面鋪小二換了,而她也不在了!許修心中自嘲道。
許修坐上昔年他和唐翎坐的位置,淡淡道:“兩碗湯麵!”
“好嘞!客官稍後,湯麵這就來。”
半晌,兩碗熱騰騰的湯麵端上桌子。
“客官,您慢用!”說著,便退下了。
他將一碗湯麵往前推,眼中帶著淡淡憂傷。他慢慢看向與自己對立的座位,彷彿唐翎就與自己對坐一樣,他緩緩道:“翎兒,我回來了,今天,我又來陪你吃湯麵了。”
說著,許修挑起湯麵吃了幾口,腦海中不斷湧現與唐翎在一起渡過的三年時光,眼淚也不住流淌。一直到許修含淚吃完那碗湯麵,付了錢,才悄悄離去。只剩對面的湯麵還是滿滿一碗。只可惜,物是人非,人走面涼……
回到院中,許修拿起魚竿,到之前唐翎去過的河邊釣魚,心中感慨萬千,腦海回憶無窮。他一襲黑衣,頭戴斗笠,遠遠看去,那身影似一個漁翁一般,在這環境的映襯下,多了些許滄桑之感。
公元1137年,一笑軒內,賓客滿堂,座無虛席。席上說書是一中年男子,相貌不凡,文墨中頗有武將風采,有聽者席下暗歎道:“此等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奈何天公不作美啊!”
隨著醒目敲響,《盜將行》的故事流傳開來……
直到故事結束,說書人才轉回屋後。看著枇杷樹上掛著的玉簪,將其取下,挖了一個坑,埋入黃土……
此一戰,於役十載。大仇得報,得以迴歸故地。今將玉簪埋下,陪於鮫珠。雖自你我相識之日,便知此生餘下時光,生死早晚。團聚之日,想來,不遠矣!願到此時,莫嫌為夫老態。
——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