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櫃的葬禮一切從簡。
老頭子早早就給自己準備了一口棺材,他這輩子無兒無女,身後事只有楚秋和於小二為他操辦。
於小二為他擦洗乾淨,封好棺槨,由楚秋親自扶棺送葬。
地點選在了太平鎮十多里外的一處山林。
依山傍水,風景極佳,立下墳頭正好可以遙望太平鎮。
一路隨行的,還有太平鎮上一些老街坊。
老頭子在這裡住了多年,結交下來的朋友不多,卻也不算太少。
有些只是單純過來幫把手,送方老頭子最後一程。
也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將帛金偷偷塞給燕北。
燕北牽著二驢,小臉滿是木然。
她顯然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先收下吧。”楚秋摸了摸她的頭,溫和道:“老頭子生前最不願欠下人情,現在人都死了,別再替他壞了規矩。情分記著,回頭把錢退回去便是。”
燕北看了看楚秋,輕輕點頭,隨即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日子,秀娘挺著大肚子趕了過來,執意想要送老頭子一程。
客棧那些年的日子,她早已把方掌櫃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如今天寒地凍,楚秋怕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出事,好說歹說將她勸了回去。
秀娘臨走前對著棺槨磕了三個響頭,被相公攙扶回去之時,依然哭得像個淚人。
直到送走所有街坊鄰居,楚秋單手託著棺槨,目光在下葬的位置附近尋了塊品相不錯的巨石。
砰的一聲,放下棺材,邁步走上前去,揮劍削下一大塊石頭。
又用長劍仔細削成了方方正正的模樣。
隨後望著這塊三尺來高的石碑,將真氣運到指尖,慢慢刻上‘方獨舟’三個字。
立好碑,下了葬。
於小二跪在墳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火盆裡填些紙錢,口中喃喃道:“秋哥兒,你要想開些,大爺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好事,到老能有個善終,也算是老天爺瞎了眼,網開一面放了他。”
楚秋並未說話,只是從掏出一大把紙錢,揮手灑在老頭子墳前。
紙錢無聲飄灑,很多都落在了雪地裡。
隨即楚秋看了眼被刺骨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的燕北,“你騎著二驢先回去吧。”
聽到楚秋叫自己的名字,二驢豎起耳朵,‘呃啊’應了一聲。
燕北搓了搓凍紅的小手,努力運轉體內那一絲真氣驅趕寒意,小聲問道:“我們以後該怎麼辦?”
方掌櫃的死,讓她感到了一絲迷茫。
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恐懼。
“走一步看一步。”楚秋面色平靜道:“老頭子臨死把你託付給我,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楚燕北,若有外人問起,便說是我的妹妹。”
燕北默不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楚秋走到於小二身後,緩聲道:“現在老頭子也死了,你有什麼打算?”
於小二動作不停,略有些自嘲道:“我十八歲跟在大爺身邊伺候,眼看著快要三十年了。幹了幾年文書,又做了這麼些年跑堂的,如今終於熬成掌櫃,當然要把客棧開下去。”
楚秋不置可否,目光望向了那座石碑,忽然開口說道:“於哥,我問你個事兒。”
“秋哥兒,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於小二直起上半身,搖了搖頭:“大爺既然到死之前都沒有告訴你,那我就不能說。”
他知道楚秋想問方掌櫃究竟被誰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