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罵得口乾時,公子朝眼睛一瞥,卻猛地發現自己的左前方,一陣煙塵揚起,有支十餘人的騎兵正朝他這邊繞來!
“不好!快,快調頭離開!”公子朝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致師的最低標準,見勢不妙準備撤了。
御者立刻調頭,但左面的單騎來的很急很快,距離被一點一點拉近,公子朝現在有些後悔了,風頭應該留著在安全的衛國朝堂裡出,在居室的床榻上出,來這裡太危險了。
那些騎兵速度比公子朝想象中的快,已經和他們平行,並以精湛的技藝操縱著馬兒,走斜線朝這邊靠攏,若是輕車繼續沿直線返回本陣,說不準就要被他們追上。
於是公子朝命令御者,也朝右邊斜著走……
“快些,再快些!”
御者瞥了一眼頭頂:“旌旗逆風,快不起來。”
毫不猶豫,為了逃命,迎風呼呼吹的大旗被公子朝抽劍砍倒,它無力地垂倒在地,蒙上一層塵土,公子朝和衛國的榮譽也就此轟然傾倒。
這樣還不夠,他甚至一腳將持戈戒備的車右踢下了車!
誰讓你這麼重!
那個披著重甲的衛人虎賁跌下車後翻滾了幾下,站起來後朝這邊怒氣衝衝地吼叫。戰場上的敵我兩邊看在眼裡,竟發出了一陣曾次不齊的噓聲,鄙視公子朝這種拋棄同車袍澤的膽小行為。
御者、車左、車右三人的關係,在戰場上比親兄弟也只差一點,為他們擋箭都來不及,怎能背叛?
面對萬人鄙夷,公子朝卻面色不紅,只要能活命,能顯赫於諸侯,他連嘴巴和後庭都能犧牲,踹走一個武夫算什麼?他只是擔憂左邊的追兵。
他回頭一瞧,不由心中大喜,大概是隨著馬匹狂奔消耗體力,單騎們的速度慢了下來,眼看離本陣還有半里,輕車上少了一個累贅後速度變快,自己應該不會被追上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戰場上眾人噓聲突然變為示警的驚呼!
不好!
公子朝再回頭時,犀利的尖嘯聲傳來,一支箭直接命中他正前方的御者,銅製的菱形箭簇深深沒入頭顱,刺穿了後腦勺,紅的鮮血,白的腦漿,濺了公子朝一頭一臉!
不知什麼時候,右前方也冒出了幾名輕騎來,他們打著呼哨衝上前來,兩根套馬索制止了駟馬繼續前進,然後笑吟吟地看著癱倒在車輿裡的公子朝。
“這不是宋國的艾豭麼,怎麼,跑不動了?”
……
原來,這是趙氏輕騎最基本的狼群逐鹿戰術,狩獵時早就演練過無數遍。一支騎從將獵物往預定的方向追,另一支則提前繞一個大迂迴,趕到獵物前方,一擊截殺……
公子朝這下像一隻被剝了殼的螃蟹,只能任人魚肉了!
他唯一的保護者車右,正一瘸一拐,罵罵咧咧地朝本陣走回去,那些趙氏輕騎對車右熟視無睹,放他離開,卻徑自朝公子朝這邊圍了過來……
公子朝身邊其實還有武器,但肩上彤色的弓和腰間豹皮箭袋沒有實際功用,只是裝飾,至於手裡的劍,他那顫抖痠軟的手更是壓根無法再拾起來。
“我降了,我降了!勿要傷我!”當輕騎們的弓箭朝這邊指來時,公子朝英俊的臉嚇得煞白,連忙舉手投降。
趕在那邊接應的人過來前,四名輕騎拉開一張漁網,將公子朝扔在中間,朝本陣快步返回。
鄭、衛、宋聯軍那邊一片沉默,士氣萎靡,而趙、樂、曹這邊的陣地則一片歡呼,士氣大振。
尚未接戰,衛師統帥公子朝,見擒!
……
趙無恤早已披掛好了甲冑,正調整著自己的青銅護臂,追擊期間他一直靜靜看著,直到騎從們押送著俘虜上了小斜坡,他們拖著一個大漁網,個個嘻笑不停。
“吾等網到了一條大魚。”輕騎卒長甲季首先上來向趙無恤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