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一會還有一章
“此乃亂命!”
當魏駒“趙氏日夜相逼,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棄晉投秦”的命令傳遞到河東時,坐鎮安邑的魏戌卻如此拒絕。
“我那侄孫要麼是被小人挾持了,要麼是因為乃父遇刺傷心過度,得了癔症,否則絕不可能下次亂命。”
休說是與其謹慎的性格大相徑庭的抉擇,縱然是魏駒親自跑到他跟前說這番話,魏戌也不會輕易遵從,而是會好好將他斥責一番。
魏戌是晉平公時代便在政壇嶄露頭角的老人家了,年近八旬的他再清楚不過,魏氏現在的處境極其危險:河東大飢,外有秦人逼近河西,內有趙氏懷侵吞之心。主少家疑,魏駒任何一個決定都會決定魏氏的命運,延續,或是滅亡。
所以之前一個月,面對趙氏打著賑災名義進入領地,魏駒在抗議之餘,一直都停駐河西舉棋不定。對此魏戌倒是可以理解,換了他,也難以很快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棄晉投秦?這恰恰是最臭的一招棋。
雖說藉助齊、秦、鄭等反趙的諸侯,的確可以讓魏氏有了一份避免趙氏吞併的可能,但是……
“如此一來,魏氏就必須頂在抗趙的最前沿,河東要淪為戰場了。”晉國六卿之戰時,魏曼多極力避免的事情,將在此事發生,以魏氏現在的狀態,靠什麼和趙氏比拼?靠模仿趙氏軍隊打造的武卒?靠已經空空如也的糧倉?靠已經喪盡的民心?還是靠在趙氏器械面前好比紙糊的城邑?
簡直是小孩子氣的胡鬧!
“河東之地勢,雖然號稱表裡山河,但全部維繫在幾個重點上,北則霍太山,靈石口,可以阻擋太原之敵;南則中條山,虞虢之地,上陽下陽,可以庇護安邑。如今趙氏打著賑災的幌子進入呂霍,已打通靈石口南下,至於南方地勢,也在侯馬之盟裡劃歸韓氏,南北地勢盡失,趙氏只需要借道平陽直逼絳地,再攻破黃父城殺入曲沃,便是一馬平川,魏氏縱然引秦人進入,又如何與強大的趙軍抗衡?”
這糟糕的形勢,就算讓魏獻子復生,也很難打贏吧,魏戌簡直要掀案几了。
魏氏的年輕一輩忍趙氏這口氣很久了,在魏駒命令到後,很亢奮地想要響應,但魏戌卻對他們當頭棒喝,命令諸城閉門自守,不響應魏駒“棄晉投秦”的命令。
他要親赴蒲坂,看看這是不是侄孫的本意。
作為宗族長輩,除了服從家主外,很重要的一項職責就是以自己的經驗規整他們,並在家主的決定偏離家族道路時,挽狂瀾於既倒。
魏戌出發時,雪花正從天上飄落,俗言道瑞雪兆豐年,但這個寒冷的冬天對魏氏而言,是極其難熬的。不過有憂也有喜,沒有軍隊能在這月份大肆活動,哪怕趙氏的精銳也不行,這是魏氏最後的機會,現在去阻止魏駒,還來得及……
……
十一月份,在控制魏氏汾水中流數縣後,趙無恤便帶著臣僚們轉移到了銅鞮過冬。
可就在“小雪”這天一大早,趙無恤就突然召叢集臣將吏,宣佈了一個訊息。
“魏氏以河西降秦叛晉了。”
整個晉國都普降大雪,眾人還沉浸在暖被窩裡,聽到這個訊息,便個個都像被冰水澆了一身似的,瞬間清醒過來。
“魏氏瘋了……”子夏等人搖頭嘆息,心裡又覺得,這又何嘗不是趙氏逼之太急的緣故。
“主君揮師攻魏,不需要藉口了!”石乞等人則大喜過望,摩拳擦掌地請纓出兵。
“魏氏反覆小人,過去就曾數次背盟,背棄欒盈,叛知伯,如今血口未乾就又忘記了侯馬之盟,既然魏駒不念桃園之義,我也不必再容忍他。”
雖然還不知道魏氏內部因為魏駒"亂命"引發的脫節與混亂,但這次,趙無恤從善如流,選擇了武統派的主張,或者說,他這一年來所做的這一切,就是在等魏氏忍不了去犯糊塗的這天。
他心中默默說道:“魏駒,你也休要怨我,要怨,就怨你我生在晉國這處諸卿爭衡,最後只能剩下一隻蠱的鬥獸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