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盡的黑暗,暗處有滴答的水聲,偶爾還有斷斷續續的喘氣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周圍靜得可怕,蕭亦然感覺自己耳朵陣陣嗡鳴。
這裡是哪兒啊?
她怎麼會在這裡啊?
她努力的抬起眼皮,拼命的想要看清這方黑暗的世界。
沉重的腳步聲迴盪於四面八方,在視線所能達到的最遠處,出現了一團迷幻的紅光,一直緩慢的,一刻不停朝這裡靠近。
鞋底撩起水,灑在了地上,紅光在前方不遠停了停,接著便是拖曳鐵鏈的嘩啦聲。
紅光移到了右側,懸於半空,黑暗裡傳來一聲惡意的低笑,讓她不禁想到了噬人的妖魔。
紅光沒動,是黑暗裡的黑影在動。破空聲響起,而後便是皮開肉綻的聲音。
蕭亦然感覺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強制的鎖在了腰上,那裡傳來火熱而鑽心的疼痛。
“他既然不肯答應朕的條件,說明你也是無足輕重的人,留著也是沒用!可憐的小公主啊,要恨就恨你投錯了胎,跟那樣無情的人成了兄妹。”
蕭亦然不懂他在說什麼,可唇瓣卻自覺做出反應,她聽到自己用染著哭腔的嗓音喚著“哥哥”。
聲音很軟,很柔,就像綿綿軟軟的白雲,是個只有幾歲的小姑娘的聲音。
“朕用了那麼大工夫才將你綁來,如今竟一點作用都起不了。是你讓朕的努力被白白浪費,是你讓朕的籌謀化為烏有!”
渾身全是痛徹心扉的疼痛,她聽到自己大聲的呼喊逐漸失了力氣,變成了小獸般的嗚咽。
但一直一直,喊著:“哥哥。”
好像這兩個字是她所有的支柱,讓她能熬過妖魔對她的折磨,讓她無懼於這方黑暗帶來的壓抑和恐懼。
紅光出現了虛影,變成了兩團,四團,好多好多團,眼前除了黑暗就是紅光。
“陛下,她好像快不行了,畢竟只是個孩子。”
“拿人參給她養著,兄長給的債,自然是當妹妹的來還!記住,朕沒說讓她死,她就得吊著口氣!”
“是。”
這究竟是哪裡啊?
她喊的哥哥又是誰啊?
眼前再次一黑,一紅,便是不再停歇的鞭打。
好像不痛了,麻木了,每次捱打都是皮開肉綻,跟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哦,她好像許久沒吃過飯了。
想吃什麼呢?
見到哥哥找他要什麼呢?
出雲糕吧,又甜又軟,還不用怎麼咀嚼,她勉強能咽得下。
怎麼又是哥哥?
“都七天了,人怎麼還沒醒?不是說服用過佛骨花的人身體異於常人麼?”
李厲看著床上昏迷不醒,口中囈語不止的人,粗濃的眉頭死死的擰在一起。在掃過床邊守著的雲歧的時候,憂慮的目光化作了冷劍。
張一鳴的頭髮全白了,有半生心血被毀的原因,也有關門弟子危在旦夕的原因,這幾日不眠不休的人除了雲歧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