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巷裡響起短促而緊急的警哨聲。
王仁堂親自帶隊,一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在通往大北街的巷口上架設起鐵絲柵欄,排成長隊堵在遊行隊伍前頭,不準任何人進出。
那麼長的遊行隊伍只要一動起來,任你什麼力量恐怕也無法強行阻止。隊伍仍然在前進,只是越向前,隊伍就越擠,前面的隊伍因為有鐵絲柵欄擋著,無法前進,後面的隊伍就跟著慢下來,前面學生們站在警察面前,與警察對峙著,他們手裡使勁地揮舞著小旗,邊舞邊喊口號。警察則端起槍,瞄準學生。
一個黑衣警察頭目見隊伍還在向前緩慢移動,搶過一個學生手中的喇叭,對著後面的隊伍大喊,停下來,必須停下來,不準再向前了。
後面的隊伍哪裡聽得到這聲音,即使聽到,也不可能就此停下,後面隊伍還在向前。那個警察又加大音量,大聲喊,停下,停下。再不停下就開槍了!
一聽到開槍,隊伍出現了短暫的散亂,但馬上又整齊了。
那警察站上一根凳子,又對著隊伍大喊,嘶啞的聲音傳得遠了些,他喊,不準再向前了,不準再向前了,再向前就真的開槍了。同學們,你們停下來,就地解散,各回其家,遊行的問題我們不會追究的。
有學生馬上激動了,對著遊行隊伍說,同學們,剛才警察還說要追究我們的責任,同學們,我們抗日無罪。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口號一喊,遊行隊伍馬上又跟著一起喊口號了。
那位警察小頭目尷尬地退下凳子,與王仁堂耳語幾句。
趙全英他們行進在隊伍中間,見隊伍慢下來,還不知道前面出了什麼事,後來聽說前面有警察攔著,就回頭對同學們說,大家不要怕,我們遊行是愛國行為,愛國無罪,警察奈不了我們的何。我們繼續慢慢向前走。
趙全英已經感到自己彷彿被人從後面推著往前走了。
口號聲還在此起彼伏地響在金馬巷子。
遊行隊伍慢了下來,有一些激憤的男學生手持喇叭跑出行列,站在隊伍邊上向隊伍領喊,我們要抗日!還我河山!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警察見隊伍不僅沒散,還在繼續往前走,有的警察害怕了,直往後退。
王仁堂說,不能退,給我擋住。
向後退的警察又端著槍向前,有的已經嘩嘩地拉響槍栓,但這槍栓聲音太小,沒人聽見,就是聽見了,這種場面也是嚇不倒遊行隊伍的。
王仁堂也害怕起來,他原以為給這些學生娃兒嚇一嚇,就會嚇住,一嚇住,這些娃娃便會自動散去,哪知他今天遇到一批楞頭青,他們一點也不怕死,還硬著頭皮要往前衝。王仁堂掏出腰中手槍,朝天開了一槍。啪!這聲槍響真的震住了遊行隊伍,隊伍停下來。然而,也只停了那麼一秒,隊伍又往前擠了,衝了。這次不是行走,而是真正的衝,整個遊行隊伍對著警察黑壓壓地衝過來,倒是嚇得警察連連後退。
王仁堂見警察全部都往後退,他再次向天開了兩槍,把槍插進腰間,他對著退到他身邊的警察抬手就是兩巴掌,啪啪,那位後退的警察臉上紅一道青一道,調轉身向遊行隊伍逼上去。一些後退的警察見局長髮怒了,也只得硬著頭皮揮舞著橡膠大棒,調轉身也對著遊行隊伍衝。
一時間,街上大亂,只見一群黑衣人捲進一群身穿學生裝的隊伍之中,人仰馬翻的,一些男學生膽子大一些,扭住警察就打,一些膽大女學生也是,與警察扭在一起,有一些學生則嚇得大叫,抱著頭蹲在地上,警察畢竟都是些大人,他們手中有橡膠大棒,亂揮亂舞,學生哪裡抵擋得住,很多學生的頭被打破了,很多女生的衣服被撕爛了。大街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打鬥的人群,到處都是尖叫聲,到處都是跑掉的鞋子,到處都是丟掉的小旗子。遊行隊伍散亂了,警察被分散在各處與學生打鬥。
易維精是寄希望於警察能夠維持秩序的,他也以為這些學生細娃兒一見警察和槍就會害怕,隨便一吼就會平息事態,然而事情並沒朝著易維精和吳光譜所想像方向發展,警察雖然兇狠,但是學生畢竟人多,一時間,雙方難分難解,事態並沒得到有效控制,整個金馬巷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