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弟弟,他還未成年的弟弟,面對著還奄奄一息的受害者,不是選擇報警,而是倉皇失措地逃離。
事後得知現場並無監控和目擊者時,宋知傑的第一反應,是如同死裡逃生一般長吁了一口氣。
新聞報道上,那短短的一句“逃逸緻人死亡”,如今宋知舟再回想起,仍是隻覺得不寒而慄。
開著空調的房間,溫暖的被子裡,他卻感覺渾身湧起一股涼意。
當年的受害者,那樣無聲無息地死去,也該有家人有父母,或許多半還有孩子。
那些親人,這些年承受著那般突兀的悲痛,和沒能找到兇手的憤恨,是怎樣一天天一年年熬過來的?
還是說,根本就沒能熬過來了?
他胃裡抽搐般的痛,升騰起強烈的想要嘔吐的慾望。
著急地起身下床,動作太大,床上熟睡的陸寧蹙了蹙眉,再卷著被子繼續睡了過去。
他衝進洗手間,趴到洗手檯上,吐到如同整個胃都要被抓出來。
這樣的罪孽,他宋知傑這一輩子也贖不清了。
中午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空了,他手撐在洗手檯上,看向鏡子裡自己的臉。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宋知傑會判刑是毫無疑問的。
鏡子裡的五官,和宋知傑近乎相差無二,他如果代替他弟弟入獄,可行的機率是萬分之一,還是億萬分之一,還是零?
他禁不住生笑,他還真是瘋了,警局會有指紋和DNA,他怎麼可能取代宋知傑。
他平緩了情緒,等漱了口再出去,陸寧很快也醒了。
時間已經臨近傍晚了,他們吃了晚飯,就去了醫院。
車開到醫院樓下,宋知舟沒下車,只開口道:“要不我就到這等你吧,小蕊現在情緒也不好,我就先不上去了。”
陸寧拿過一旁的檔案袋,推門下車時,應了聲:“好,我很快就下來了。”
檔案袋裡的東西,是蘇鴻文給她的那些東西。
她想過了,還是覺得應該交給薄斯年。
如今蘇小蕊歸他撫養,裡面的長命鎖和票據應該留給蘇小蕊。
至於蘇律師死亡的真相,既然和薄斯年無關,他也應該有知情權,沒道理這樣一直揹負一條人命。
她拿著東西進醫院,再到頂樓的重症監護室樓層。
走廊上空蕩蕩的,沒見著一個人,陸寧愣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下,確定不是自己走錯樓層了。
這外面不是應該有很多人等著嗎,是換病房了,還是人都到重症監護室裡面去了?
她手無意識緊了一下,走到監護室門口時,感覺裡面也清清靜靜的,不像是待了很多人。
她抬手敲了幾下門,裡面牧辰逸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進來。”
陸寧感覺有些不對勁,推門,走進去,第一時間往病床上看。
不是空的,薄斯年還躺在上面,但他面上的氧氣罩沒見了,旁邊的心率監測儀和其他的儀器都關掉了。
陸寧在床尾站著,看向一旁的牧辰逸想問什麼,好像腦子一時又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