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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虛驚

來到雲霄,楊戩竟沒有發覺我的出現,或許罰跪時間太久,他都跪傻了吧。我靜靜站於一側,凝望他的側臉。楊戩有著好看分明的臉部弧線,從側面看鼻峰俊挺,唇角微微上翹,邪魅狂狷,帥到一塌糊塗。只是現在我沒有心情欣賞帥哥的顏,我只是心疼楊戩的膝蓋。天君實在心狠,讓楊戩跪在雲霄上,膝蓋底下是輕浮無著力點的雲彩,罰跪的人如果不時時施法支撐自己的身體,或真氣上吊,使自己的身子變輕,分分鐘都可能摔下去。這樣跪罰的結果導致罰跪的人異常辛苦和疲倦。如此長時間辛苦跪著,人不變傻才怪,什麼感官都會變得遲鈍。

楊戩終於是發現了我,他一側目望見我,眼睛張大又縮小,最後眯成一條線,道:“你怎麼能出南天門?快回去,被天君知道,你也活罪難逃。”

等楊戩責怪完,我朝遠處南天門指了指,道:“喏,全都被藥倒了,現在回去也沒用了,我的活罪是無可避免的。”

楊戩慌忙把手伸給我,“都倒了,那趕緊扶我起來。”

我有些哭笑不得,扶了楊戩踉踉蹌蹌下了雲霄,到石階上坐著。浮雲繚繞在身畔,許多流星陸續從眼前飛過。我雖神往地看著眼前美麗夜景,卻無法盡情開懷,只是伸出手頹然地想要撈住幾顆流星。驀地,被楊戩一隻大手攬入懷中,他的寬大的披風兜住我,溫暖瞬時環繞著我,只聽他道:“請你不要這麼悲傷,神瑛沒有死!”

我騰地抬起頭來,眼睛發亮,聲音卻是發顫的,“你說什麼?”

“神瑛沒有死。”楊戩微笑地看著我。

“他在哪裡?”我抖抖索索地抓住楊戩的披風。我們互視著,圍在同一條披風底下,無數流星從我們身邊穿梭而過,留下一條條亮閃閃的尾巴。

“崑崙。”楊戩簡言道。

我在雲端疾飛,朝著崑崙的方向。一直飛到崑崙山,我才覺得後怕。我走了,紫鵑、婆婆納、初龍怎麼辦?我怎麼可以留下他們三個?而自己獨自飛往崑崙尋找神瑛,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我顧不得其他。當雲端下面,一座山脈連綿起伏、氣勢如一片屏障般出現,我頭往下一紮,向下降落。山脈盡頭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巍峨峭拔,不遠處一座稍矮的山峰遙相呼應。這一高一矮兩座山峰便是崑山和侖山了。

三生石爺爺曾經告訴過我,天地有神山,高為昆,低為侖,相輔相成,鶴邑崑崙。而西王母和東王公分別住在崑山和侖山上,他們是宇宙最偉大的人,他們締造了三界的天君。楊戩告訴我,之所天君之所以會責罰他,是因為斬仙台上他這個監斬官嚴重瀆職,他任由月神帶走了神瑛,沒有絲毫阻撓。月神出走天庭,一直隱居赤霞宮,她是赤霞宮宮主,是神瑛的主人,她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神瑛遇難。可是,月神帶著神瑛來崑崙山做什麼?天君要處死神瑛,月神劫走神瑛,便成了天庭逃犯。西王母和東王公是天君的母后與父王,他們當然是幫著天庭的,月神帶著神瑛投奔崑崙不是羊入虎口自己送死嗎?

我惴惴不安間,已降臨在崑山山頂的平地上。天光已大亮,四野茫茫,一片綠蔭濃密。我站在山頂舉目遠眺,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月神帶著神瑛是來請西王母和東王公相救的?兩位老人慈祥,愛滿胸懷,或許垂憐神瑛際遇而向玉帝求情也未可知呢?我這樣想著,心裡的不安稍減。望著遠處憑矮的侖山,我思忖該在崑山求見西王母,還是去侖山求見東王公呢?月神帶著神瑛來崑崙是投靠西王母還是投靠東王公?

正舉棋不定間,眼前青光一閃,一個仙童便驟然出現。他身著藍色道袍,梳著乖巧垂髫,對我施禮道:“仙子,我家主人有請。”

我一怔,竟然未卜先知知道我要來,也好,省了許多客套。我隨著仙童走了幾步,山頂驀地劈開兩半,我走了進去,便置身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閒雲飄遊,野鶴飛舞。我隨著仙童一路東張西望地走,走了許久終於抵達一座巍峨的宮殿前,雕樑畫柱,龍飛鳳舞,就連殿前牌匾上“芙苑”二字也閃閃發光。

天君母親居住的地方果真是豪華奢靡高大上。我正心裡嘀咕,殿門豁然開啟,一片浮光掠影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待那光線散去,我望見殿堂之上高高坐著一位華服美婦。頭上金飾閃閃發光,身上衣裳金絲銀線的繡飾也是閃閃發光,令人無法逼視她的容顏。

“這是我家主人。”仙童悄悄退下。

我知道殿上端坐的不是別人,正是西王母,忙上前跪拜:“西天靈河小仙絳珠拜見西王母。”

“不是已經入我東方天庭仙籍,被天君封為瀟湘妃子了嗎?怎麼還自稱西天靈河區區小仙呢?”

這母子倆真是一樣的大架子。既然對我的底細已經瞭如指掌,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還沒有舉行封神禮,所以絳珠還不是天庭湘妃。”

“還算識得禮數,”西王母頷首,“只是既來到我崑崙境地,絳珠,你的氣數就盡了。”

西王母的話讓我吃了一驚。

仙童端著金漆托盤一直走到我跟前來,我望見托盤上用金盃盛著酒液。王母都發話了,這金盃裡盛著的絕不可能是迎客酒,只能是絕命酒。

“飲了此杯,灰飛煙滅,元神俱散。”西王母的聲音從高高的寶座上冷冷地飄下來。

我一凜,“死可以,但求死得明白。”

西王母倒也爽快,“你之將死,哀家又何必瞞你?你若不死,天庭將有一場曠古劫難,天君不保,所以你必須死,且是灰飛煙滅,神魂俱散。”

仙童提醒道:“仙子,飲酒吧!”

這哪裡是飲酒,分明是飲鳩。我不甘心,我來崑崙是為了尋找神瑛,不是為了赴死。我倔強地跪著沒有去接那杯金樽,西王母動怒了,她一揮手,金樽便從仙童的托盤上飛到我面前,樽中毒酒發著暗紅的光,一如西王母陰寒凌厲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便順從地接過金樽,一仰脖正要飲下,忽覺一股力量自身後襲來,我的身子被重重一推,金樽自我手上摔落,酒液灑地積毀銷骨般蒸騰起一片白沫。我回頭,天君竟威然立於身後,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拽起我,道:“跟朕走。”

我踟躕在原地,西王母已經發話道:“昊天,你好糊塗。”

“母親,八百年前你害她一次不夠,現在又要害她,絳珠何辜?”天君直視著西王母。

原來是西王母!怪不得天君每每辯解霜降之劫與他無關之時都不願意透露始作俑者是誰。他既護我,又護著他母親,也算重情重義的好人。第一次他在我眼中比楊戩還要英武。

西王母沉痛道:“昊天,母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統御的天庭,為了你能在三界永遠屹立不倒。”

“那與絳珠又有何關係?她不過一株小小的絳珠草,能奈我天庭若何?”天君問出了纏繞我心頭揮之不去的疑問。

王母巋然不動,高深莫測地坐在高高的寶座上,“天機不可洩露,身為西王母,身為天君的母親,哀家有責任保護我的兒子,保護我兒子統率的三界。”

“母親不要危言聳聽,兒子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讓任何人再來傷害絳珠!”天君說著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