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十四章 吳剛伐桂

嫦娥邀我去廣寒宮品嚐美食,我思量著我在天庭勢單力薄需要夥伴,她既對我拋來橄欖枝,我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遂帶錦兒前往。

一入廣寒宮,便見吳剛拿著斧頭在劈院子裡那棵巨大的桂子樹。吳剛昂藏七尺、燕頷虎鬚的身子此刻正揮汗如雨。他赤裸著上身,將衣服綁在腰間,手不停伐。斧子鋒利的刀口落在桂子樹渾圓粗獷的樹幹上卻只是留下淡淡一道斧痕,樹冠也只是微微一抖。桂子的香味隨著這微微一抖,瞬間漾開,瀰漫得整個院子到處都是。桂子花濃郁的香氣刺激得我鼻子發癢,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錦兒忙取了絹帕替我掩著口鼻。吳剛轉頭看見我,露出憨厚實誠一個笑容。我推開錦兒,自己拿了帕子,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回給吳剛一個羞澀的笑。

吳剛一邊伐木,一邊同我打招呼:“湘妃娘娘來了?裡邊兒請。”

“好端端的桂子樹,伐它作甚?”我停在他身邊,仰頭看樹,這株樹實在神奇,高大粗圓,樹冠上結滿金黃的桂花米粒。

“一言難盡。”吳剛言簡意賅。

嫦娥已經從宮裡走了出來,她身邊跟著兩個仙娥,一個一身雪白衣裳,眉目清麗,雙環髻,可愛又俏麗;一個卻身形矮墩,肚子渾圓,面上更用紗巾掩了半張臉,想來臉上是有什麼頑疾。

“湘妃妹妹來了?我已備好宴席,快快隨我入座。”嫦娥牽了我的手,坐到院子裡先前佈置下的圓桌旁。見我坐定,她一揮手,她身邊的兩位仙娥便進進出出,領著一票侍女上了一桌子美食。

“素菜葷食,這是寶蟾的新鮮點子。妹妹快嚐嚐。”嫦娥親自給我遞著添羮。我嚐了一口碗裡的湯汁,雖是素菜,的確有了肉香。我接過錦兒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道:“的確有意思,十分美味。寶蟾是誰?手藝堪贊。”

嫦娥指了指她身邊戴了面紗的仙娥,“喏,就是她。”

寶蟾已向我行禮,“多謝湘妃娘娘讚賞。”

我細細打量寶蟾,心裡好奇,便問道:“寶蟾為什麼要戴面紗?難道……”

嫦娥道:“玉兒,寶蟾,你們帶錦兒去別處玩耍。”

三人退下,嫦娥遂道:“妹妹一定知道我身邊有兩個祥瑞,一是玉兒,一是寶蟾。玉兒是白兔精修仙的,寶蟾卻是一隻蟾蜍。”

“蟾蜍?”我的眼前一閃而過那夜在廣寒宮外不小心踩到的那隻蟾蜍。

“寶蟾很有才,燒得一手好菜,可惜外貌有殘缺,所以她日日都用面紗遮臉。”

我一想到那夜見到的那隻蟾蜍碩大的嘴,暴突的眼睛,滿身蟾鈕,頓時一陣噁心。嫦娥忙關切地問:“妹妹怎麼了?”

我輕撫胸口,努力平復心緒道:“所以,姐姐有求於我?”

“妹妹既然直說,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你原來那個侍女名叫婆婆納的,精通醫術,還治好了月神之疾,妹妹可不可以請她幫寶蟾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夠醫好她的臉,你知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孩子。”

嫦娥言辭懇切,我瞭解地點點頭,“明白,姐姐等我訊息。”我把目光調向吳剛,道:“吳大哥,你歇一會兒,過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吳剛扭頭衝我搖了搖頭。

嫦娥道:“妹妹有所不知,吳剛伐桂,是天君的旨意。”

原來,一日吳剛奉命給天君送桂花釀,不知為何吳剛送去的桂花釀裡竟摻了桂子樹葉。天君大怒,因桂花釀一直是寶蟾負責釀製的,吳剛怕寶蟾被天君責罰,便一力承擔。天君便罰吳剛伐桂。熟料每當吳剛伐到一半,這桂子樹便自動癒合,日復一日,始終無法伐倒桂子樹。

嫦娥愁悶,我心裡也惶惑不安。離了廣寒宮,我便去找天君。我想替吳剛求情。天君正在寢宮午休,宮門口的仙娥仙童也席地打盹,我沒有驚動他們悄悄走了進去。寢宮裡垂掛著大幅紗簾,透過紗簾,我隱隱約約望見天君躺在榻上,像是睡熟了的樣子,而榻前站著月神和太白金星。我忙停了腳步轉身欲走,他們的對話卻一下牽絆了我的腳步。

“太上老君一直閉關煉丹,也不知道這一爐仙丹出來,能不能抑制天君的病情。”是太白金星的聲音,言辭間頗為擔心天君安危。

月神聲色凝重:“且行且看,如果天君的病情無法遏制,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他與湘妃見面,萬不得已時候乾脆除了湘妃。”

我立時驚出一身冷汗。這群人還是對我這條小命虎視眈眈!

太白道:“可是王母娘娘說過她答應了天君留著湘妃性命,不能言而無信。”

“信義比天君重要嗎?天君關係著三界存亡,他病不起。”月神顯得沉痛。

我心裡一團亂麻,無數的疑問縈繞心頭。小心翼翼悄無聲息出了天君寢宮,宮門口的仙娥仙童驚醒了忙朝我跪拜,我無心理會他們,腳踩棉花般走回瀟湘館去。一路上,我都後怕不已。我自己的命都岌岌可危,居然還不自量力想著替吳剛去求情,真是泥菩薩瞎操心。

回到瀟湘館,我整個人彷彿病了一般歪在床上起不來身。錦兒在翠竹軒外叩門,問我怎麼了,我讓她別吵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許久,一骨碌爬起身,伸出手,喚出手心裡那面淚鏡,很快,初龍、婆婆納、紫鵑的影像出現在淚鏡裡。

“姐姐,姐姐,姐姐……“他們一疊連聲爭先恐後地呼喚我。我煩躁地看著他們久違的面孔。初龍道:“姐姐,你不開心?”“出了什麼事嗎?”紫鵑和婆婆納已經面露驚懼之色。

我欲言又止,煩惱很多無從說起啊!我看著婆婆納突然想起嫦娥拜託的寶蟾的事來。這總是一樁可以盡力解決的事情。於是我將寶蟾的病症細細說與婆婆納,婆婆納拍著胸脯打包票,讓我安心。

結束了與初龍三人的影片,天君竟就來了,只聽錦兒在門外急忙叩拜,並提高了音調提醒我:“奴婢叩見天君,湘妃娘娘還在休息,奴婢去叫醒她。”

“不必了,朕在院子裡等她,你帶朕去竹林裡看看竹子長勢吧,我們一邊賞竹一邊等她睡到自然醒。”

腳步聲響起遠去,我呆在房間裡怔怔失神。月神和太白金星的對話又響在耳畔,我在床上猶疑著。我要保命,就不能和天君見面。雖然我不知道天君得了什麼病,他的病又與我何干,可是我就是怕死,而不敢出去見他。我的命是神瑛花了五百年時間才救回來的,焉能再隨隨便便就丟棄了?

天色已黑透,約摸著天君該早走了,我便起身開啟房門。開啟房門的一瞬,我一下就愣住了。院子裡螢火蟲漫空飛舞,一盞盞宮燈在空中懸著,曖昧不明的燈光將整個院子襯得影影綽綽的。天君就站在那些光線中,背對著我。

聽到開門聲,天君轉過身子看我,我已躲閃不及,只好走上前,朝他跪拜:“絳珠參見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