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天庭的長街上,陽光像一隻溫暖的手,輕撫著我的頭髮和肩膀。白玉鋪成的地面是乾燥的,陽光斜射在上面,反映著點點耀眼的光華。從前和楊戩、和神瑛、和天君都曾走在這長街上,追雲逐月,彷彿是極遙遠之前的事情。像一些夢,沉浸在北極寒冰的底層。
此刻,重新走在這煙雲繚繞的長街上,心境已是蒼涼。山中一日,世上千年。我都記不起自己在結界之中關了多久,只是重新走出瀟湘館,看著天宮的雕欄畫棟貝闕珠宮有種恍如隔世的遙遠。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是什麼樣的前程,總之糟糕是一定肯定以及確定的。
寶蟾和玉兒戰兢兢跟在我後面,最好隨時攙扶我的準備,連日來飢腸轆轆,食不下咽,已讓我身輕如燕,一縷風便能輕易颳倒。而我卻腰桿子挺得倍兒直,步履邁得極堅定。我是一株小草,一株金剛做成的小草。我能屈能伸,百折不撓。
久違的凌霄殿風景依舊,富麗堂皇,張揚地奢華。
“湘妃娘娘帶到——”
一聲高昂地通傳,我平靜地走進了凌霄殿。寶蟾和玉兒緊隨其後,三人來到殿中跪下。我不敢抬頭看高高寶座上那個黃袍龍冠的人,我怕望一眼自己的心緒便會波濤洶湧,而他被龍冠上十二旒珍珠遮住了面容,我有心要看也未必看得分明。
“天君,湘妃幽禁期間不思己過,授意紫鵑謀害王母娘娘,如此大罪,再不能輕饒了!”說話的是幻兒,她從文武百仙中出列,向天君進言,氣勢咄咄,恨不能剝我的皮喝我的血。
我心下一驚。聽她言語,難道紫鵑從結界逃出去,去對西王母做了什麼大不敬的事情嗎?
“請天君為王母娘娘主持公道!”幻兒帶頭一跪,兩旁文武借都響應:“請天君為王母娘娘主持公道!”
聲如山呼。氣勢如虹。
我心下本能地畏縮了一下,不知道紫鵑到底對西王母做了什麼,因而完全沒有底氣。
我看著滿殿跪下的神仙,心下悽然,不論紫鵑對西王母做了什麼,我都是幕後指使,不用任何調查,便對我蓋棺定論。這便是天庭!這便是我一個西天來客在天庭的處境。我所能仰仗的不過是那高高龍座上的人,只是時至今日,這個人還願意毫無節操地挺我麼?
天君沉默著。沒有誰能猜得到他深不可測的內心。他龍冠上的珍珠終於是搖了搖,我的心也隨著那長串的珍珠搖了搖,搖得人心慌意亂。
“將紫鵑帶上來對質!”天君波瀾不驚,卻如泰山壓頂。
我的淚不自覺就浮上了眼眶,他終究是袒護我的。
紫鵑帶上來了。鐐銬加身,神色漠然。我看著她一步步從殿門口走到我身邊來,心裡默問著:紫鵑,傻丫頭,你到底對西王母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紫鵑冷冷地瞥我一眼,我的心瞬間跌入谷底。紫鵑看我的眼神如此冷漠,甚是蘊含仇恨。彷彿我與她從來沒有過那些美好的回憶。
“紫鵑……”我蹙著眉,心裡不確定地喚了她一聲。
紫鵑沒有回應我,斜睨了我一眼,便目光呆滯地看向前方。
“眾仙家先平身吧。”天君鎮定自若道。
眾神仙起身,又文武兩邊端端正正位列好,靜候天君示下。
幻兒急躁。耐不住性子,率先開口發話:“紫鵑,你原本呆在結界之內伺候湘妃娘娘,突然潛入王母宮,伺機而動。現在你傷了王母娘娘鳳體,你可知罪!”
紫鵑猛地張開大口,著魔般朝著幻兒就是一吼,嚇得幻兒連連後退,神仙中早有人對著紫鵑施法,紫鵑被法力傷倒,跌倒在我腳邊,她目光血紅,咬牙切齒對幻兒道:“西王母那個老巫婆殺了我的初龍,我恨不能剝她的皮,喝她的血,啖她的肉,可恨我法力不精只是傷了她的眼睛!”紫鵑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