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毒侵出表皮開始,我兩隻手臂先遭殃。每日都有新鮮的毒斑蔓延開來,那鮮豔而詭異的斑紋總令我失控地尖叫。
我每日披頭散髮,目光時而呆滯,時而陰狠,十分可怖,把花花和如月嚇得夠嗆。婆婆和隱惠寸步不離守著我,小雨匯同浣雪城所有醫生每日都絞盡腦汁給我配藥,解毒藥湯一碗碗端進來,我是咕嚕嚕喝個精光,可是毒斑卻絲毫沒有解除,甚至連遏制都沒有,繼續肆無忌憚地生長。
一晃半月過去,毒斑已經從雙臂蔓延到脖頸上了。
我的脾氣也越發暴躁,每日除了尖叫,便是砸東西,甚至無法自控地施法,毀壞身邊的器皿建築。
婆婆和隱惠、小雨一開始還能施法阻止我讓我鎮定,隨著我的毒斑長得越來越大片,他們對我的控制能力竟漸漸不敵。而我,隨著毒斑越長越大片,也便得越來越喪心病狂。
醫生對小雨說,當毒斑蔓延上我的臉頰,我整個人便會失去心智,那時仙身徹底毀去,而我也會忘記所有人事,墮落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魔,然後在變態中等死。
小雨愁眉不展,婆婆和隱惠急不可耐,花花和如月除了哭,什麼辦法也沒有。
至於我,除了發狂時,倒也安靜得很。不說不鬧,不吃不喝,但是這種安靜的狀態比起癲狂更讓大家害怕和擔憂。
花花和如月年歲小,已經不敢單獨和我呆在同一個房間裡,平日裡貼身照顧我的便剩了隱惠和婆婆。
一日,婆婆和隱惠大抵以為我躺在床上睡著了,便憂心忡忡地對話。
婆婆道:“絳珠被魔毒傷成這樣,浣雪城內恐怕再也沒有治好她的可能了。”
“可是一旦出了浣雪城,不是更加危險嗎?她現在是天庭捉拿的逃犯啊!”隱惠擔憂道。
“難道就這樣讓魔毒將她的身子全部蝕化,然後等著灰飛煙滅嗎?或許出了浣雪城,她被捉迴天庭。天君垂憐她,治好她的毒,那就因禍得福了。”
婆婆竟然比我還痴心妄想。
我在床上睜開雙眼,唇邊綻出一抹苦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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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婆婆和隱惠只是說說而已。誰知他二人竟然真的合計著要將我送回天庭去。
他兩個已經在我睡著之後嘰裡咕嚕商量了許久,只是他們以為我睡著了,我卻是清醒著的。當他們出了我的房間,去找小雨商議時,我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坐起了身子。
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妝臺前,但見妝鏡中的自己面色雪白,目光血紅,嘴唇烏紫,披頭散髮。形容詭異。脖頸上魔毒的斑紋呈現新鮮妖冶的藍綠色,我猛抽一口涼氣,想起醫生對小雨說的話,待毒斑長上面頰,我將會喪失意識。只剩癲狂。
我瘋魔般揪扯著脖子上的毒斑,可是任我怎麼撕抓,它還是牢牢長在我的脖頸上,最後我只能突然去捏碎妝臺的鏡子。
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走去,一開啟門便見花花和如月在門口打盹,兩兄妹聽到開門聲一下驚醒了,見是我卻流露又驚又怕的表情。二人依偎在一起。蜷縮在牆角,怯怯地看著我。
我慘淡笑著,越過他們徑自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裡?”花花忙從地上爬起來,吞了吞口水,撞著膽子問我,“絳……絳珠姐姐。你要去哪裡?婆婆和公公說……說你病了,要休息,不……不要到處亂走。”
我回頭給了花花一個虛弱的笑,囑咐道:“照顧好妹妹。”然後騰空飛去。
趁我還意識清醒的時候,我還能囑託你些什麼。等到將來,我意識全無,只怕見到你們除了屠戮便做不出別的舉動了。
我一口氣飛到城門口,像撕開一個袋子般,輕而易舉就撕開了防護光罩,騰身飛上了天空。
我不要去天庭,我不能讓天君看見我如今的醜態。這樣滿身毒斑的絳珠怎能再置身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
“絳珠姐姐——”
“絳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