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驚,非同小可,沒想到他們還是誤將紫鵑當做魔王夫人帶走了,竟還瞞過了天庭眾神仙,這不能不令我對艾莽帶領下的魔界軍隊刮目相看,本事和曠古情劫之時相比卻是精進不少。
我幾乎不假思索抬腳就要往回跑,楊戩一把拉住我。
我回頭看著楊戩,焦躁道:“我要去把紫鵑追回來!”
“我會稟明外婆,另派天兵天將前去營救紫鵑。你現在,先跟我去向天君澄清誤會。”楊戩冷冷的,公事公辦的態度,我心裡卻暖暖的,只因他用了“誤會”二字,便說明他是信任我的。
讓寶蟾玉兒先回王母宮去,我隨著天君向天君寢宮而去,不料寢宮內已是一場風雲突變。
寢宮門口已雲集了一眾神仙,就連在太霄專心煉丹,從不干涉仙界政務的太上老君亦光臨大駕。太白金星、李天王等天庭的神仙圍著太上老君,一個個搖頭晃腦,唉聲嘆氣,只聽太白金星尖細的嗓門道:“老君,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天君失去天眼,無法坐鎮凌霄寶殿,日後還如何統御天庭?仙界一直都是三界之首,這下連魔界都敢來作祟,只怕日後連幽冥鬼府的鬼怪也蠢蠢欲動了吧?”
“天庭威信全無,這不是連人界也要小看我們嗎?”李天王附和。
神仙們七嘴八舌,全都是不滿的情緒,太上老君沉聲道:“還是等見過天君之後再論吧!”
“論什麼,難道天君會自動退位不成?”陰陽怪氣的是太白金星。我心裡一下有了火氣,枉天君昔日裡對他百般寵信,現在他倒成了落井下石第一人。
我欲上前理論,楊戩拖住了我的手臂,我轉念一想,現在不是生閒氣的時候,眼下最關鍵的是如何扭轉天君的處境。天君的處境惡劣至極。
太白金星等人見我和楊戩到來都噤了聲,一個個心懷叵測,面色不善。
正競相腹誹著,寢宮的門開了。天君已經換下白色睡袍。穿上明黃色的龍袍,玉樹臨風立在宮門口。
眾神仙竟然沒有行跪拜禮,一個個互相使了眼色,由太上老君發腔道:“老仙聽聞天君久病。一直未上凌霄殿處理政務。不知天君眼下病體可康愈?”
“養得差不多了。”天君淡然一笑。
那蒼白的面色告訴我他在硬撐。
“既然病體已經康愈。還請天君移駕凌霄殿,眾位仙家有本要奏。”
明擺著是要騙天君去凌霄殿,好看看那把龍椅是否還認天君這個主人。
我上前阻止道:“眾位仙家有本要奏。何不就在這寢宮內稟明天君以求示下,天君病體還未大愈,暫時不宜太過勞碌。”
我剛說完,眾位神仙就開始交頭接耳,有的冷哧,有的不屑,太白金星道:“絳珠仙子的論詞好可笑,內廷寢宮是用來睡覺的地方,豈可用於商討政務?”
“太白金星所言甚是。”眾神仙又是一番附和。
我心裡不忿,昔日天君也是病中,眾位神仙都能把奏摺呈到寢宮來給天君批閱,今日卻不肯,還不是因為知道天君天眼已毀,難任大統,所以一個個便露出捧高踩低的真面目。可是這個理由,我又不好言明,畢竟神仙們對於天君的現狀也只是從妖魔口裡得知的,並未證實,我不好捅破這層窗戶紙。
楊戩一直默默立於一旁,面無表情。
他看了我一眼,我也只好噤聲。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天君,天君緩緩從宮門口的臺階上走下來,龍袍的下襬在風中綻放一朵朵雲花,頭頂龍冠上十二旒珍珠光彩奪目,只是他病了一場,身形消瘦不少,此刻雖是身著天君龍袍,卻少了往日的霸氣威嚴,多了份病態,著實令人心疼。
我愁眉深鎖一直看著天君。天君靜靜走到我身邊站定,目光從我面頰上不動聲色滑過,繼而掃向眾神仙,道:“你們要朕去凌霄殿處理政務,朕隨你們去便是。”說著,扶了我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楊戩緊緊跟上,眾神仙先是一怔,繼而魚貫跟上。
我第一次發現天庭長街是如此之長。天君扶在我手上的氣力漸漸加重,我清晰感受到他的緊張和他手指的冰涼。我心裡痠痛無比,此去只怕是禍非福,他從凌霄殿龍座上一次次摔下來的情景又浮現到我的面前,我不自禁額汗涔涔。
誰能來救救他?讓他在這麼多神仙面前從龍座上摔下來,那是怎樣的奇恥大辱?我只能默默在心裡禱告奇蹟出現。
我想起西王母初次駕臨天庭的時候,文武百仙列隊在南天門口跪迎,陣仗就和此刻一樣恢弘,只是心境卻是如此不同。
那時候幸福多麼奢華啊!權勢高高在上,排場無比,而現在卻透著無盡的滄桑與悵惘,明知道是個火坑,卻也必須往裡面挑。
越靠近凌霄殿,我就感到愈加悶熱,幾乎聽得見汗珠落地的聲音。
終於到了凌霄殿前,牌匾之上凌霄殿三個字高階大氣,金碧輝煌,卻像三柄懸在頭頂的寶劍,隨時都可能落下來。
“請天君進凌霄殿處理政務。”太白金星帶頭懇請。其他神仙也立即拱手懇請道:“請天君進凌霄殿處理政務!”
天君帶著抹鄙夷的目光掃了掃他身後的神仙,挺直腰桿子舉步欲進殿去,西王母的聲音傳了過來:“且慢!”
大家回過頭去,但見西王母扶著婆婆納的手疾步走了過來,她身後跟著寶蟾和玉兒。楊戩見到西王母到來,緊皺的眉頭立時舒展開去。
可是西王母的面色卻是急憂摻半,我的心往下一沉。只怕西王母到來也不能力挽狂瀾。
“參見王母娘娘!”眾位神仙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