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嗎?眉眼一點未變,如煙般淺淺淡淡的彎眉,不大不小長長眼,光潔的額頭。怎麼會不是她?昨天從很遠的距離,只看到一個身段,他就能看出她來,在他夢裡縈繞了六年的身影和音容笑貌,他怎麼會看錯?雖然身段豐滿了些,雖然眉眼堅定了些,雖然稚嫩的目光淡定了些。
可是,她應該還是她啊。
六年的時光,雖然不能滄桑一個人,但足以使一個孩童變成少年,使一個少年變成青年,使一個青年變成成人,使一個成人變成一個成熟的人。
他不是也變了嗎?曾經的青澀無知和固執偏執,變得大度從容和寬容了許多,不是麼?曾經的冷漠、尖銳和桀驁,變得淡定、不迫和通融了,不是嗎?
她當然也應該變了,不是嗎?歲月沒有改變她的容顏,但改變了她的心境,不是嗎?
但是,安少傑依然不甘!
現在的她,不是隻是一個農家的女子嗎?她何來的自信和從容,竟然能讓她在他面前,一個學成歸來的海歸學子面前,從容淡定不怕!
當年,他,一無所有,一個單薄貧窮,受人奚落和冷落,不善言談的少年。她,當地土家族頭號家族家的愛女,她在他面前總是驚慌失措。
他不甘!
他奮鬥,他出國,他又歸來,不就是想某一天,他能尊貴地站在她面前,讓她比當年更加落魄地驚慌失措嗎?
他想轉身,他想追上她衝上前,告訴她,“我是安少傑,我回來了,如今,我很好,我現在有足夠的資格愛你,你要看著我,只要你想回到我身邊來,過去的,現在的,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計較,只因念在曾經年少時,你對我那麼的好過,我願意再愛你。”
是的,曾經年少時,你對我那麼好過。我就唸在這一份上,身體在國外漂泊,心卻始終定居在你的身上,我願意再愛你一次。
他淚眼朦朧!
他真的願意再愛她一次,曾經的那個少年,無知的少年,自卑的少年,只需要給他一點愛,他就全部記在心裡的那個少年,無論當年是真的,還是隻是誤會,他既然選擇了歸來,他就是願意原諒所有的一切,他願意接受她所有的一切,他願意忘記過去所有的不好,記住過去所有的好,他願意重新再愛她。無論現在她是怎樣的一個景況,即使昨晚眼見的是真實的,他扔願意忘記昨晚的那一幕。
只因為,所有的這一切,都比不過她曾經給過他的那些溫暖和愛意。
再次見到她,看到她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過去的那些溫暖和愛意更是強烈而又濃厚地包圍著他,籠罩著他,讓他衝動地要去抓住她。
淚眼朦朧中,他轉身。
他張嘴,他叫,“嵐..”
輕輕的聲音隨風飄散,不是戛然而止。
那麼輕的聲音,那麼膽怯的聲音註定要隨風飄散。
還好,幸虧是隨風飄散了,幸虧她沒有聽見!
另外一個“嵐”字,在唇邊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