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嵐。”

青嵐坐在床沿邊，一隻手絞著蚊帳的一角，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劉秀珍突然推門進來了。

青嵐定了定神，急忙放下手中的書。

“阿孃。”青嵐起身叫道。

劉秀珍走到青嵐面前，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滑軟光亮的黑髮輕輕地滑過劉秀珍粗糙的手掌。

“阿孃。”青嵐低著頭，又輕輕地叫了一聲劉秀珍。

劉秀珍嘆了一口氣，拉著青嵐坐了下來，“你說，你阿哥這麼不爭氣，害了人家的閨女，又害了他自己，你說該怎麼辦好呢？”

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樣，一向潑辣彪悍的劉秀珍低垂著眼神，不敢直視青嵐的眼睛。

青嵐直視著劉秀珍的眼睛，一會兒，又將目光移動她的臉上。

她老了很多，臉上和眼角的皺紋越發深了。

青嵐伸手幫她理了理她兩鬢上凌亂的頭髮。雖然自己的阿孃性格潑辣，有時候甚至蠻不講理，讓她這個做女兒的，有時候都有些厭煩她，可是望著她憔悴的臉，青嵐一陣心酸。

強悍的阿孃，這幾天也沉默寡言了很多。

已經記不得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再和阿孃親近了，沒有依偎在她的懷裡，連這樣近距離地坐在一起，僅僅只是像這樣面對面地坐一會兒，幾乎都沒有了。

可是阿孃老了，她也需要人陪著她說說話兒，陪著她坐一會兒。

“阿孃，你和阿父應該給阿哥找點事情做了，不然他一直這樣閒著，將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情來呢。”青嵐說道。

“找事做是肯定的，但眼前的事情也要想辦法解決一下啊。”劉秀珍閃過青嵐的眼睛，將目光移向別處。

“阿孃的意思是..”青嵐沒有聽懂劉秀珍話裡的意思。

“你說，”劉秀珍將椅子朝前挪了挪，身體離青嵐更近了一點，湊到青嵐的耳邊，神秘地問道：“對門的那個女人要是攛掇少敏去告了家偉，你是怎麼辦？”

“告？”青嵐張大了嘴，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她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會吧，恩娘和少敏姐都不是那樣的人。阿父打阿哥的那天晚上，還是恩娘過來解救了阿哥呢。”

在這之前，青嵐確實沒有考慮這個問題，經劉秀珍一提醒，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內心深處也是自私的。禍害人的人是自己的親人，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被害的人一定要原諒他，一定會原諒他。

可是，人家憑什麼要原諒你呢？為什麼要原諒你呢？難道別人就不該懲戒壞人嗎？難道僅僅因為壞人是村裡強勢人家的孩子，弱勢的被害者就該主動，或者自動放棄對他的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