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林裡他用手撥著灌木枝和草叢前行,渾身上下全部溼透,一邊扯著喉嚨向樹林深處喊著安少傑和青嵐的名字,“嵐嵐,少傑,你們在哪裡,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形容青樹生的一生的性格是最恰當不過了。年輕時走南闖北,各種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和白眼,哪一樣他沒有遭受過,直到入贅劉家村,由一個被人瞧不起的上門女婿到逐漸在劉家村樹立起自己的威信,青樹生無論遭受到什麼樣的艱難困苦和打擊,他幾乎從來沒有掉過眼淚。
可是今晚,雨水混著他的眼淚不停地從他年輕時白嫩嫩的現在卻黑堂堂的臉頰上流下來。
冒著大雨,當他披荊斬棘地上到娘子山最陡峭的一個石坡山邊時,前面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照射都一個緩慢而又艱難移動的黑影,黑影成團,似乎還有微弱的聲音。
“誰!”青樹生下意識地喊叫了一聲。
突然,那個黑影癱坐在地上,在倒下之前似乎含糊地叫了一聲誰的名字。
雖然沒有看清黑影的面容,雖然沒有聽清楚黑影的聲音和語音,但青樹生立刻意識到那個黑影定是少傑和青嵐。
青樹生一個箭步上前,腿腳並用地攔住黑影朝下滑到,雙手已經觸控到黑影。
“少傑,嵐嵐。”
青樹生的判斷沒錯,兩個水淋淋的黑影正是安少傑和青嵐!
青樹生一隻腿跪在山石之上,一隻腿蹲坐,首先將安少傑扶起,伏在安少傑背後肩上的青嵐卻一動不動。
“嵐嵐怎麼啦?”青樹生伏在安少傑之後,騰出一隻手,將手電筒掛在一棵矮松樹枝上驚恐地問道。
“三阿伯。”
一聲三阿伯剛剛叫出口,安少傑的聲音就開始發抖,剛才一顆懸在半空緊張而又激烈的內心恐懼感突然得到釋放和鬆懈,整個人竟然一下崩潰得沒有一點力氣,後面幾乎發不出聲來,只聽見他像從心臟深處爆發出的劇烈的抽泣聲,和喉嚨深處一瀉傾淚的壓抑的哭聲,臉上淚如雨下,久久不能平息。
這是自安少傑對青樹生產生誤會之後第一次見到他感覺他如此親切,像見到自己最親的人一樣,讓他毫不掩飾地將自己全部的脆弱和感情徹徹底底地交付出來。
見他這樣,青樹生又輕輕地放下青嵐,將安少傑抱在環抱裡。
哭了一會兒,安少傑終於平復了下來,但聲音依然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說道:“嵐嵐她.摔下岸去了.腿摔壞了.。岸上有一個馬蜂窩,滾下去的時候碰到了馬蜂窩,被一群蜜蜂蟄昏倒了。”
藉著微亮的光線,青樹生這才看到安少傑的臉上都是一塊一塊的紅包。
顯然,他也被蜜蜂蟄得很嚴重。
“哦,趕快,少傑,你拿著手電筒,我揹著嵐嵐,咱們趕快回家去。”聽了安少傑的話後,知道了青嵐沒出什麼危險的大事,只是被蜜蜂蟄昏了的,但蜂毒也可以致人於死的。並且,還來不及看她的腿摔壞的程度,所以青樹生心裡還是有些擔心和著急。
“嗯。”難得安少傑在青樹生面前如此乖巧聽話。
他站起身從樹椏上取下手電筒,跟在青樹生後面,直到回到劉家村。
走到劉家村的橋頭邊,跟在青樹生後面的安少傑停了下來。
青樹生揹著青嵐轉身望著他。
“到家了,我要先回去。”安少傑將手電筒遞給青樹生,低著頭,細細生生的聲音。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除了揹著她回家,我沒有碰過她,她也不是我推下岸的,是她自己拌著東西不小心摔下去的。”“嗯。”青樹生點了點頭說:“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