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開始模糊。
他忘了趕擊襲擊他的蜜蜂,慢慢抬起手臂,脫掉襯衣,慢慢地移步向她走去。
青嵐瞪著驚恐目光望著他慢慢靠近她。
突然,一陣眩暈,疼痛加上蜂毒的攻擊,或許還有恐懼,還有疲憊,還有累,青嵐身子一倒暈了過去。
安少傑跨步上前,抄起地上的青嵐摟在懷裡,同時舉起襯衫對著頭上方僅剩下的一些嗡嗡嗡亂叫的蜜蜂狂掃一通,接著又將襯衫蒙在她的頭上和臉上。
一行淚水從安少傑的臉上流下。
安少傑坐在地上,懷裡摟抱著蒙在頭臉的青嵐,臉上躺著淚水,任由蜜蜂蟄他自己。
直到他感覺到從樹林的密縫裡滴落下來的雨滴,他才從地面上站起來。
蜜蜂已經散去,樹林裡迴歸空靜,幾隻山雀偶爾叫喚一聲,從樹縫裡滴落下來的雨滴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樹林之外和樹林之上的天空有呼嘯而過的山風作響。
整個樹林裡幽靜而又寂靜。
安少傑將不省人事的青嵐扶到背上,背起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雖然天空看不到,但樹林之外的天空他依然可以想象,那裡應該一片明亮。
所以,他必須揹著她走出樹林,走進明亮的天空底下。
可是,安少傑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偉大,有多豪邁。他甚至感覺自己很委屈和憋屈,委屈得難受,憋屈得難受。
等到他走出樹林後,外面雨霧茫茫,山路崎嶇難行,背上的青嵐越來越重。
他走一會兒停下來,雙手握著青嵐搭在他肩上的手臂,他想將她放下。
放下她,他就輕鬆了。他可以大踏步跑回家,不受雨淋,身上和臉上的痛就不會那麼難受。
最主要的是心裡就不會痛了。
因為他不欠她任何東西,他可以不管她,她和她的家人甚至曾給他帶來那麼多恥辱。他本來是打算要懲罰和報復她的。
可是,他卻將她放在自己的背後,將她扛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肩上成了他照顧她的責任。
安少傑不甘心,為自己的軟弱,關鍵時刻的軟弱不甘心。
想起少敏,“阿姐,我對不起你,我居然將你仇人的妹妹背在肩上。”
安少傑眼裡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順著臉頰傾瀉而下。
想到心裡深處最痛的地方,他甚至敞開喉嚨,仰著臉,迎著雨,痛苦。在這除了雨聲,雨霧和樹木的寂靜的山裡,沒有人會嘲笑他的軟弱,嘲笑他的哭聲,所以他放任自己的脆弱,不需要壓抑哽咽著喉嚨,他仰天痛苦。為白翠芬的委屈和恥辱,為少敏遭受的凌辱,為自己忍受的白眼和恥辱,淚水和雨水順著整個臉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