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愣住了。
“咱們就是莊戶人家,周圍都是自己做事的,請人……不好吧?”
柳氏很是遲疑。
“有什麼不好的?咱家現在有銀子,爹買了馬,等做好馬車,也能出去掙錢了。娘您就待家裡當太太多好?”朱溪溪笑著捱了過去,“要是孃的手被刀切或者油燙傷了,我可是心疼的很。”
“對對對,妞妞說的對,我也心疼。”朱大軍嚥下嘴裡的飯菜,不住點著頭,“還別說,杏娘你的手要是長了繭子,摸起來可不舒服。”
柳氏騰得一下臉通紅,氣惱地等著朱大軍。
“你當著妞妞的面瞎說什麼呢?!”
朱溪溪坐在凳子上一臉面無表情。
我什麼都沒聽見,也沒有被喂一嘴狗糧……
“咳咳!”朱溪溪重重咳嗽了聲,“娘要是不反對,咱們明日就去縣裡看看?”
柳氏猶豫良久,最終點了點頭。
朱溪溪喝完了剩下的粥,喊了一句“我飽了”,飛快跑進了內屋,和文氏研究起胭脂水粉。
第二日大早,吃過早飯,餵過了家裡的牲口,朱溪溪一家三口便坐上了牛車去了大興縣。
大興縣雖然只是一座縣城,可縣裡什麼都有,買賣下人的牙婆至少有四五個。
朱大軍畢竟在縣裡賣了很多年豬肉,還是認識不少人的,打聽了一會兒後,準備去找一位盧牙婆。
可牛車剛拐了個彎,還沒到盧牙婆家門前呢,朱溪溪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當家的,求求你了!”
伸長脖子看去,只見前方巷子裡,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正拖著兩個人朝裡走。那是兩個女人,一個梳著婦人髮髻,穿著滿是補丁的舊衣裳,甚至都遮不住腳踝。她死命抱著一個十歲左右的丫頭,那丫頭瘦得幾乎沒有二兩肉,瑟瑟發抖,死死咬著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臭娘們,連個兒子都不會生,老子要你有什麼用?”
那漢子怒吼一聲,滿臉橫肉,眼中兇光閃爍,抬起手就朝年長的那婦人打了一巴掌。
那婦人捱了打卻仍不肯鬆手,想從他手裡搶回女兒。
可她那彷彿風一吹就會被吹跑的樣子,哪裡是那漢子的對手?
“當家的你怎能如此狠心?小春是你親女兒啊!”婦人烏黑的臉上,被淚水沖刷出一道道痕跡,好不狼狽,“你要賣女兒,先把我打死!”
柳氏看著那母女倆,身子猛地一抽,一把抓住了朱溪溪的手腕。
“妞妞……”
朱溪溪感覺到便宜娘身體一顫一顫的,也不知是害怕,還是難過。
朱大軍掃把一樣的粗眉一皺,跳下車,直接跑過去揪住了那漢子的衣領。
“男子漢大丈夫,打女人算什麼本事?!”
“我打自家娘們女兒,管你屁事!”
那漢子唾了朱大軍一口。
朱大軍面不改色,一拳砸了過去。
別看兩人身材差不多,可被朱老爺子常年操練的朱大軍,可不是一個普通癟三能比的。
那漢子頓時被打得哭爹喊娘,哀嚎不已。
朱溪溪覺得自己大概本質上還是冷漠的人。
她看到那對母女,第一反應是:這會不會是個套?
可扶著柳氏走過去,看到母女倆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和瘦可見骨的手臉,朱溪溪狠狠唾棄了自己一把。
哪有騙子會把自己真搞成這樣子?
柳氏走過去,拿出自己的帕子給那小女孩擦了擦臉,又摸出一塊帶在路上吃的點心給她。
那小女孩一張臉黑漆漆的滿是髒汙,只有一雙眼睛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