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桓儇面目和善又是一個女子,老者周身的戒備這才有所緩解。不過仍舊是不肯放下手中的鐵揪,小心翼翼地領著桓儇進了屋內。
進屋後環顧四下,入目的只有家徒四壁。
再移眼看向那個老者,只見他並非面黃肌瘦而是身體浮腫,連帶著走路也是顫顫巍巍的。唯獨目光中透出了些許希翼,卻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湮滅。
“娘子,你還是趕緊喝水吧。喝完水,就快些離開這地方。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說著老者將手中的白瓷碗遞了過去。
瞧著老者手中陳舊至極的瓷碗,碗口處還有好幾處缺口,內裡也沾了不少汙漬。桓儇垂下眼簾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多謝。”接過老者手中的水,猶豫再三她把水擱在了一旁,轉頭目光溫和地看著老者,沉聲道:“老人家,請問為何這方圓幾里的村落都是荒無人煙,難不成發生了什麼變故麼?還有您家裡怎麼也不見其他人啊……”
桓儇的話才落下。那老者明顯緊張起來,退後了好幾步,連忙擺手道:“娘子,您莫要再問了,老朽什麼也不知道。您趕緊走吧,免得惹禍上身。”
說著老者推搡桓儇往外走,面上悲慼難掩。
“老人家,你何必趕我走呢?”桓儇伸手扶住門框,盯著面前的老者,喟嘆一聲,“別人辦不成的事情,或許我可以辦成呢?我知道按照益州所轄的人口,村莊不可能會這麼荒涼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您一個女子能做什麼?就連刺史他都一去不復返,您又能做什麼……”老者似乎是被勾起了心中傷痛,步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他也沒有起身就這樣靜靜坐在門檻上,抬頭望著為浮雲遮蔽的烈日。天際下是挺拔卻枯萎的桉樹,那光禿禿的樹枝似乎昭示著,那裡埋葬了許多已經死去多時的生命。
“娘子,聽老朽一句勸,別管了。這事您管不了……”老者長嘆一聲,“你們都鬥不過他的。何必自尋死路呢?”
壓下心中憤慨,桓儇目光溫和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老者,“鬥不過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不成我管不了,皇帝也管不了麼?”
“天高皇帝遠,皇帝又能做什麼呢。”老者擺了擺手示意桓儇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沉默半響後,桓儇方才開口道了句是郗刺史託我來的,他很掛念你們。對於老者剛剛說的那句話,她無法反駁。的確是山高皇帝遠,再加上新君即位,諸事堆積。若非郗聿懷的血書,很多事情他們的確管不了,也不會知道。
聞言老者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面前的桓儇,那原本渾濁的眼珠驟然間亮了起來,如同黑暗裡燃起的火光,叫人不敢忽視。
“您說的可都是真的?”
“沒有騙你。我此行的確是來為你們討回公道的。”桓儇掀眸沉聲道。
聽見她的答覆以後老者扶著牆站了起來,身形顫抖地看著她,眼中有壓抑不住的喜色,“那您是從……京城來的嗎?是郗刺史他的信送到了京城嗎?那真是太好了,敢問貴人……郗刺史他可好。”
“他很好……”面對老者一連串的發問,桓儇仍舊是微笑瞧著面前老者,暗歎一聲。
在郗聿懷身上寄託了他們的全部希望,當然不能讓他們知道郗聿懷已經死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