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畫卷放回原處,桓儇眉眼間挽開笑意。握住了裴重熙的手,唇梢挑起。
“好不容易才能去弘文館看你。結果還沒找到你。”桓儇手指摩挲著他腕上的佛珠,“早知道會有後面的事,我就不去了。”
那年她不過剛剛十三歲,正是百姓口中常說的情竇初開的年紀。彼時他們間並沒有太多顧忌,她受帝王恩寵可以自由出入弘文館。可她眼裡只有她的景思哥哥。
時近科舉,裴重熙變得十分忙碌起來。整日瞧不見人,好不容易等到裴重熙進宮修習的日子。在得了蕭貴妃許可後,桓儇興高采烈地從內廷跑到弘文館去尋人。
並不知曉那日夫子臨時有事,便將修習改做了明日。尋不見人的桓儇仗著自己頗受寵愛有會些功夫,偷偷溜出了宮。在市井上轉悠了大半天,結果被拍花子的人給綁走了。
那一日宮中上下慌亂無比。成帝和蕭琅岐心急如焚,派了好幾波人出去尋人,四處都尋不見。
最終還是裴重熙聽說長安城內最近有拍花子的出現,便帶著人去城中各處搜尋。終於在一處酒窖內找到了她。
第一句話便是,“景思哥哥,你來了。”
結果自然是將拍花子的那夥人悉數斬殺示眾。至於宮人以及他在內的三十幾人皆遭了成帝的重罰。
舊事躍上心頭。桓儇昂起頭盯著他,又自覺好笑地勾了勾唇,“你當時若是同弘文館的宮人說一句,我哪裡會想到偷偷溜出宮。”
眉眼間的溫婉落在鳳眸中。裴重熙凝望著桓儇,忽地伸出手貼在了她的臉頰上。動作輕柔地摸了摸。
“幹什麼?”
“是。”裴重熙斂眸低語,“為了讓你記住路,我又特意帶你走了遍。幸好你沒有忘。”
這話說得有些匪夷所思。桓儇目光凝在他身上,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夢中所見的一些場景來。
忽地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桓儇走到窗前推開窗,任由寒風灌進屋內。
望了眼似是殘存著餘香的手腕,裴重熙眼中依稀有失落的影子閃過。
“走吧,婢女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早膳。”說著裴重熙去內室的五蝠大櫃裡,取了條雀金裘出來,披在桓儇身上,“外面涼,你披著。”
裴重熙的動作很輕柔,但是桓儇隱約察覺到一絲壓抑的痛苦。看著他,桓儇微微斂眸。
二人一道出了內室。見裴重熙剛以茶水熄滅了火盆,正要出門的時候。忽然伸手過來,很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
“聖旨已經燒了?”裴重熙柔聲詢問道。
桓儇聞言點點頭,目含銳利,“他二人解決了。我想趁這個機會削減封王,順便對宗師道他們那些成帝舊臣動手。”
“你想好怎麼做了麼?”裴重熙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沉聲道:“你既然有這個想法,想必已經有了主意。阿嫵,我還是那句話物盡其用。”
恍惚間憶起那日獄中桓璘問自己的話。若有一日裴重熙勢大,要取而代之怎麼辦?
想到這裡桓儇心中一疼。怎麼辦……她也不知道。畢竟裴重熙於她而言,和旁人不一樣。
桓儇的異樣引得裴重熙眸中浮起詫異。抿了抿唇。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嘆息。
“其實我一直很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