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侍御,可查到了什麼?”溫行儉轉頭望向他,語含疑惑。
似是沒聽見溫行儉的話一樣,陰登樓上前一步,斂衣跪地。將手中奏抄高捧於頭頂,聲音揚高。
“微臣此前奉命查漕運私鹽一事,現已將其整理為奏抄,還請陛下過目。”言罷陰登樓將手中奏抄遞給了鄭毅。
接過奏抄,鄭毅回到桓淇栩身旁。將其遞了過去。展開奏抄,怒意浮於他面上。
“奏抄上說了什麼?”桓儇側首詢問,語調柔和。
“陰侍御查到了那批私鹽的下落。”
桓淇栩的一句話讓朝堂沸騰起來。可還沒等他們議論一會,御座上的年幼君王又說了一句話。
“那批私鹽已經在城中售賣,而且每鬥都會少十餘文。”頓了頓桓淇栩面露怒色,“給朕仔細查查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販賣私鹽,視朝廷律法如無物。”
天子怒,則伏屍百萬。
“鹽場運作嚴格,池監一人,其下挾錄事一人和令史二人。想要一下子運出食鹽來售賣並非易事。”桓儇眼中芒刺微閃,深深地看了溫行儉一眼。
話落在朝臣耳中又是另一層意思。大殿下這話分明是說鹽場裡有人監守自盜。而這個人不僅監守自盜,甚至打好了一切關係。腦子活絡的已經想起來,江淮轉運使韓仲聞似乎是被溫行儉一力提拔上去的。
“陛下,江淮轉運使韓仲聞是臣一力提拔上去的。如今出了這等事情,臣難辭其咎。還請陛下準允臣請辭左僕射。”在睽睽之下,溫行儉伏跪於地,“另外臣在懇求陛下即刻派人去捉拿一眾人等歸案,按律處置。”
訝於溫行儉的請辭速度,桓儇面上卻依然保持著泰然自若,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裴重熙嘴角噙笑,悠悠開口,“只是查到了眉目而已。溫僕射何必著急請辭呢?等查明瞭真相,在請辭也不遲。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際。”
“裴中書所言甚是。”避開他的目光,溫行儉面露愧色頷首。
“既然此事是陰侍御所查,那還是由陰侍御帶人去兩淮將一眾涉案人等押回長安。”
這廂桓淇栩開口定了前往兩淮的人選,便意味著其他人已經插手不了。
殿外又有滾滾雷聲游來,視線所及處的天光又黯淡幾分。不多時天幕徹底變得黑沉沉的一片。
桓儇餘光掃到天幕,眼中劃過凝重。御座上的桓淇栩亦是如此。
在內侍宣佈退朝之際。桓儇伸手攔下了還未離去的鄭毅。
“陛下那邊多照看一二。雖是減膳,但亦不能虧待。他到底還小扛不住那麼多。”
聽著桓儇的話,鄭毅點頭,“您放心。奴婢會叮囑他們的。也還請您保重身體。”
沒有再去回應鄭毅,桓儇已經提裙步下玉階推著裴重熙離去。努力挺直的脊背落在鄭毅眼中令他百感交集,最終嘆了口氣。
走在路上的桓儇望著周遭,頭一回覺得從太極殿去往政事堂的路,是這樣的漫長。時不時有朝臣在同裴重熙問好。
可裴重熙卻做沒聽見一樣,闔眸養神。看上去十分恰意。
“裴中書真是好福氣,能得這般待遇。”顏非鳴的聲音從後由來,帶了些許不懷好意的意思。
抬首示意庶僕停下來,裴重熙自個調轉輪椅方向,打量眼顏非鳴,“顏侍郎是想坐上中書令的位置麼?可惜了那個位置再怎麼也輪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