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二人無言。窗外梅香飄入鼻間,一脈旭光落在桓儇面龐上。髮間步搖輕輕晃著,珠光瀲灩。
裴重熙目光凝在桓儇面上,自他眼中掠過一絲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領至妝臺前坐下。
“做什麼?”桓儇蹙眉看著為自己拆發的裴重熙,沉聲道:“為什麼好端端拆散我髮髻?”
“有白髮。”說著裴重熙以尾指挑出她髮間的幾縷銀絲,輕輕拔出。
掀眸看向鏡中的裴重熙,桓儇唇邊揚起一絲笑意,“算起來本宮也快三十,有白髮怎麼了?難道你沒有麼?”
話到此處,桓儇聲音一頓。似乎是想起什麼,眼簾瞬時沉閉。
她與裴重熙只相差兩歲,如今她已二十八,而裴重熙也已三十。二人一直走在勤於政務的路上,華髮早生也是正常。只是有些事終歸難平。
“若換做尋常人家,你我這個年紀應當是兒女繞膝。景思……”桓儇忽地轉身擁住了裴重熙。
“我不會有那樣的福澤,你我如今就已經很好。只是我希望阿嫵你越來越好。”由著桓儇擁住自己,裴重熙眸中閃過一絲痛苦,“走吧我們去韋曇華那看看。”.
好在她這次出門並未梳很複雜的髮髻,是以髮飾並不多。喚了婢女進來,重新梳洗一番後,二人攜手出了門。
二人裹著同色的狐裘,行在石徑上。繞過遊廊,行至一處高臺上。從這往下看,可以看見前院的一切景象。
只見韋曇華被一眾士子圍著,她面上笑意與左右攀談,儼然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連帶著一旁的裴重慧瞧她的眼神,也摻雜了幾分欽佩。
“你眼光很好,這韋曇華確實不錯。”裴重熙脫口讚道。
將手隨意地搭在圍欄上,桓儇探首往下看去,緩緩低笑一聲,“若非她自己上進,光靠本宮一人有何用?”
正說著,桓儇眉峰揚起。指了指下方計程車子,又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示意裴重熙和她一塊辯聽下面談話的內容。
那些士子不知韋曇華身份,只當她是尋常貴女。便同她打聽起女學的事情。要知道自從前朝開創科舉以來,讓不少寒門庶族有了入仕的機會。
對於這樣的機會他們萬分珍惜。只是他們從未想過本朝不僅讓女子為官,甚至還讓女子讀女學,參加科舉,走一條同他們一樣的入仕之路。
議論聲裡有不滿的,也有稱讚的。只是還是不滿者佔多數。
“也不知道大殿下辦這女學,到底想幹什麼?天下有才之士這麼多,如何能全部塞進朝廷?”
說話的是一位青衣郎君。
聽得他的聲音,桓儇挑眉看向韋曇華。
只見韋曇華朝他拱手,沉聲道:“兄臺此言差矣。我曾隨友人去過益州、洛陽。在那遇見過很多有才、有見解,卻因身份所限無法施展一身抱負的娘子。大殿下愛惜人才,想來不忍她們被埋沒,才開創女學。”
韋曇華剛說完,一旁有人接過話茬。
“正是如此。朝廷只有人才濟濟,才能為百姓謀福。諸位都是飽學之士,又豈會因對方是女子心存鄙夷?”
“大殿下心懷天下,系百姓。有這樣的公主,是朝廷和百姓之幸。”韋曇華柔聲道。
圍觀的一眾人聽見她的話,紛紛鼓掌附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