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落下時,二人已經相攜落座。
瞅著上首的桓儇與裴重熙,高絳婷眼中掠過笑意。彼時在益州的時候,她就希望能看到這二人攜手並進。想不到一年不到的光景,這二人似乎又有從前相攜時的模樣。如此甚好。
似乎是察覺到高絳婷的目光,桓儇揚首迎著她的目光,囅然而笑。順勢抽回了被裴重熙握著的手。
裴園中的婢子端著菜餚魚貫而入,布膳於案上。除卻伺候的婢女外,其他人悉數退了出去。
“大殿下同裴重書關係何時變得這般好了?”抬首望著桓、裴二人,楊逸飛忍不住揶揄道。
“本當如此,不是麼?”裴重熙悠悠一眼落在楊逸飛身上,唇際浮笑,“我瞧絳婷姐倒是比之前豐腴不少,莫不是喜事將近?”
他話音落下,高絳婷連忙垂首避開了他的目光。反倒是惹得楊逸飛眸含思量看著她,眼中亦有喜悅。
晃著手中琉璃盞,桓儇輕輕地笑了笑,“新釀的郎官清?味道不錯,若是再放上個三年五載的,味道或許會更好。”
“底下人獻上來的。你若喜歡,我讓人送幾壇到你府上。”言罷裴重熙自斟了一盞,清冽酒香於杯中四溢。
聞言桓儇卻是沒接他的話,反倒是看向下首靜默的崔皓。眸中沁笑,緩緩揚起唇梢。
“時文,怎麼不說話?”
桓儇溫和的嗓音落在耳際,崔皓舉著酒盞致意。隨即嘆了口氣。
“一想到回去要面對諸多事務不免覺得頭疼。”說著崔皓面露愧色,起身朝桓儇長身作揖,“微臣是擔心微臣會辜負大殿下您的信任。”
他知道自己能從從六品的大理寺丞,避開重重阻擾升任一方節度使,少不得桓儇替他從中周旋。領旨前往劍南接任節度使,雖然有楊逸飛、徐朝慧從旁協助,但是有時候也難免覺得力不從心,特別是還要替朝廷收攏被段漸鴻搞得幾乎潰散的民心。有的時候他也在想,自己會不會辜負大殿下的信任,治不好這劍南。
凝視著面露愧色的崔皓,桓儇微笑道:“本宮都不怕,你怕什麼?你在劍南政績如何,有目共睹。本宮既然選擇了你,自然是有本宮的理由。再不濟,出了事也有本宮替你扛著。”
那頭崔皓聞言連忙搖頭。他可不敢讓大殿下抗下此事,若無大殿下一力提拔他和崔家,崔家早不知道被溫家打壓到何種光景。如今他們崔家和大殿下是一條船上的人,只有大殿下路走得順暢,他們才能重回世家之列。
想到這崔皓再度向桓儇舉盞致意,恭恭敬敬地道:“臣敬您和裴中書一杯。若無您慧眼相識,臣只怕還呆在大理寺。”
“這是你自己的造化,與本宮有何關係?”桓儇抿了口杯中酒,斜眄眼身旁的裴重熙,“你替本宮帶句話給徐朝慧。”
“殿下請說。”
“他那篇奏疏本宮覺得很不錯,已經呈於陛下。他安心待在益州,等到他年考課時,本宮希望在長安瞧見他。”
一旁的裴重熙聽見她的話,原本擱在案上的手忽而落下,握在了她腕上。鳳眸半斂,掩去了眸中閃過的得意。
他記得桓儇在離開益州前,曾經同徐朝慧說過,只要徐朝慧留在益州好好幹下去,他日她自會調他回長安任職。
“臣會將此言轉告徐刺史,請您放心。”崔皓亦對徐朝慧十分欣賞。這一年的相處,他覺得大殿下和裴中書的眼光果真是極好。別看這徐朝慧雖然年輕,但是辦事靠譜妥帖,難得是愛民如子。益州有他,實乃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