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看到盛豫從屋內出來,朝他微微拱手,壓低聲道:“陛下正在暗中調集兵馬,還給武將世家出身的妃嬪家族都去了旨意,逼得他們不得不支援。殿下這兩日或許所有行動,皇城中不會太平,頃刻便是天翻地覆,殿下還請盛大人留在府上,寸步不離地保護姑娘的安危。”
盛豫面色微微肅重起來,頷首應是。
秦戈繼續傳達他家殿下的意思,尤其殿下特意交代了,有些話要當著盛大人的面對姑娘說。
“殿下說,墨玉扳指在姑娘手上,可號令東宮暗衛,請姑娘保護好自己,待大事既成,殿下便來迎娶姑娘回宮。”
雲朵張張口,想要阻止已經晚了。
三言兩語,帶給盛豫的震撼不止一星半點,尤其是最後那句……迎娶姑娘回宮。
帝王家用到“迎娶”二字,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秦戈走後,盛豫仍舊久久未能回神。
雲朵也有些尷尬,秦侍衛怎麼當著爹爹的面說那些……
盛豫神色複雜地看著女兒,半晌才啟唇問道:“那扳指是怎麼回事?”
雲朵這才從帶回來的錦盒中取出那枚墨玉扳指,遞給他看:“殿下把這個給了我。”
盛豫識得此物,微微有些意外:“這是先帝的遺物。”
太子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了女兒,甚至說要上門迎娶……
難道說,他遲遲不定位份,其實是想……直接立她為後?
他流落在外十七年的女兒,心還沒捂熱呢,就要被接進宮去了麼?
雲朵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道:“您說,殿下會不會有危險?”
盛豫這點倒是不擔心,“能退北魏六十萬雄兵的人,不必懷疑他在兵力和謀略上的勝算,殿下手下皆是強兵猛將,尤其如今蠱毒已解,馮遇被擒,世上再沒有人能夠阻攔他了。”
……
一夜之間,城中兵荒馬亂,腥風血雨,天地變色。
殺伐聲、馬蹄聲、兵器碰撞聲驚天動地,一浪接一浪地從城外直逼皇城而來,百姓們閉門不出,街頭巷尾一片肅殺血腥的氛圍。
皇城禁軍如何抵禦得了太子手下真正經歷過戰場廝殺的精兵猛將,後宮妃嬪的家族即便受到明成帝明裡暗裡的威脅,卻也都能看清時局,不做無謂的抵抗,大多都降了太子。
乾清宮。
明成帝頭戴十二旒冕,身著龍袍,將所有的藏香都放置在博山爐中點燃。
他站在明黃的燭火下,靜靜等待著太子的到來。
論近軍,盧槭被擒,錦衣衛群龍無首,論遠兵,藺誠被抄家斬首,平州府上下肅清,這些日子他焦頭爛額,還未找到可以頂替的人選。
光靠京中這些禁軍,豈能抵禦太子的猛勢。
怪只怪他太重名聲,想要名正言順地上位,這些年不敢在明面上與太子針鋒相對,只敢暗中使絆,想等太子死在戰場,死於亂黨刺殺,或是蠱毒不治而亡,從而證明自己才是天命所歸的帝王。
可等著等著,沒等到太子的死訊,卻等到自己信賴扶持的心腹重臣一個個倒臺,等到盧槭暴露身份,太子查明當年真相,等到今日,大軍攻城逼宮,禁衛軍兵敗如山倒……他方知這些年的隱忍不過都是一場笑話!
早知如此,他早年就該不留餘地,痛下殺手,永除後患!
皇城禁軍拼死抵抗,依舊擋不住太子強攻之勢。
明成帝聽到外頭廝殺聲漸近,從龍椅上緩緩起身,看著那身披盔甲、滿身浴血的的男人一步步踏入殿中。
太子冷冷盯著他,眸中是嗜血的寒意與仇恨的烈芒。
他手持長劍,行到御前,沉聲道:“馮遇,也就是盧槭全都招供了,當年是你與他暗中謀劃,通敵賣國,狼山之役讓五萬大軍的性命做你上位的墊腳石,後又挑唆藩王謀反,你坐收漁翁之利,孤可有說錯半句?”
明成帝倒是笑了,掃視著殿內冉冉升起的薰香白霧,幽幽道:“朕也沒想到,你竟能把二十年前的舊事查得水落石出。不過你我畢竟叔侄一場,朕善待你這麼多年,最後也仁慈一把,讓你當個明白鬼,不錯,這些事的確是朕所為,可那又如何呢?朕既然能憑自己的本事坐到這萬人之上的龍椅,那就證明朕受命於天,比你父親,比你,更加適合坐這天下至尊的位置!”
他有意拖延,卻並未看到太子面上有任何的異常,身處濃烈的香毒之中,甚至還不如當日在般若寺的反應……
明成帝心中隱隱存疑,又見太子冷笑一聲,抬手示意,立刻就有人提著個釵環盡亂花容失色的女人扔進來。
竟是皇后!
太子抬起手中的寒劍,冷冷抵在皇后的脖頸,“當年也是你把先帝病危的訊息傳到坤寧宮,致孤的母后早產而亡,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