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說了,是晏明之親手殺了她。既然是如此,她的後事,又如何輪得到我來插手。我真的沒有這樣清閒。”
“對我們南羌人來說,死了便是死了,什麼死後哀榮,都是無稽之談。人們會依據他們生前所做的事,到他們該去的安息之所的。”
他寧願跟著他的母親做南羌人,也不想承認自己是河東曾經的霸主裴沽的兒子。
“那麼裴靈獻,你死之後,一定是會下地獄的吧?”
裴俶也只是笑了笑,“我在地獄的朋友,遠比在人間更多,阿若,你不擔心我。”
見這一句話並沒有能夠氣著裴俶,觀若加快了腳步。
裴俶追上來,他身材頎長,走路的速度原本就可以比觀若更快的多,於他而言也並沒有什麼影響。
“今日一事之後,只怕更堅定了雍王父子那些謀士篡位的心,梁帝看起來雖然有所準備,可阿若,你還是要小心一些。”
觀若心中也多少是有數的。
今日雍王父子嚇破了膽,他們自己倒未必會有志氣,但他們的謀士未必就能夠嚥下這口氣,坐以待斃。
以梁帝如今的身體,未必能事事周全,她必須要好好盤算才行。
裴俶笑著調侃了一句,“你瞧雍王的樣子,想不想《長生殿》中的安祿山?他這是又想做陳玄禮,又想做安祿山。”
觀若卻道:“我瞧他的樣子,倒是同你父親很像。”
裴俶的笑容頃刻便凝住了,連腳步都停滯了片刻,才道:“他比安祿山還要失敗。”
“安祿山至少起兵了,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舞衣曲,把皇帝老兒趕到了蜀道上去。”
“可是他呢,他死在河東,連一步都沒有邁出去。”
看著裴俶的模樣,和滿溢著失望的語氣,觀若心中若有所感。畢竟在這一件事上,裴俶是全然無辜的。
誰都想要有一個好父親。
她正欲出言,裴俶忽而又道:“阿若,你不必煩我了,我很快又要離開了。”
沒說出口的安慰,也就落了下去,消散無蹤了。
“又是誰將要倒黴了,說給我聽聽?”
裴俶停下了腳步,不再陪著觀若往前走了,“蕭翎正在長沙郡同黔中徐氏的人交戰,那些虎狼,她怎麼對付的來。”
觀若下一直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你要對阿翎做什麼?”
裴俶低頭望著她的手,慢慢地將它拂落了,“我不對她做什麼,徐氏和蕭氏,我當然希望蕭氏能贏。”
“別忘了,蕭翎畢竟救過我的性命。”
觀若和裴俶一下子又成了敵人,“裴靈獻,我希望你之後做的事,能如你今日所言。”
裴俶最後望著她笑了笑,“阿若,我很少騙人的。這種事上,我不會騙你。”
也沒必要騙。
“下一次我再回薛郡的時候,就會帶你走的。”
觀若站在原地,看著裴俶漸漸地遠去。
在她將要回頭的時候,裴俶忽而又轉過了身來,“燕德妃是不是許久沒有在宮苑之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