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鴻闕,你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內訌的吧?”
本著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原則,不便行動的尹硯由楊鴻闕揹著行進。毫無預兆的,背後一直保持沉默的尹硯突然開了口。
楊鴻闕臉上的笑容微斂,眯了眯眼看向晴空萬里的遠山,“知道啊。”
“但是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嗎?我們一路走來救助的重傷者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能放下他們不管?或者放任所有人這樣慌亂下去,等著被敵人逐個擊破?”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說笑的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哪怕有人心懷不軌,哪怕有人潛伏其間,哪怕會內訌,會自相殘殺的可能,我們也只能來者不拒,只有把人心聚在一起,才有反攻的機會。”
尹硯默然。
是了,是這個道理。
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天真,而是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也不用這麼沉重,我們現在是在以最壞的惡意揣測,既然已經料想到了最壞的情況,那便沒什麼可憚的了。”
楊鴻闕安慰尹硯道:“再說了,等你養好傷,還有什麼好怕的?你可是小劍聖尹硯啊,唰唰唰幾個劍招,敵人還不落荒而逃。”
“瞎說。”
尹硯臉上略紅,輕啐一句,可嘴角還是忍不住揚了些許弧度。
嗯,總會變好的。
“水月洞天已經關閉了三天了,可你派進去的人還沒行動。現在外界的人還沒發現異常是我每天都派人裝作受傷傳出的修士,等九大宗門弟子出現傷亡,他們的魂燈熄滅可就瞞不住了。議長,你在等什麼?”
黑袍人坐在長桌的末尾,昏暗的火光不住閃爍,蠟燭圍滿了整張長桌,映出長桌桌首的那個老者。
老者滿眼慈愛,緩緩抱起睡在桌側的黑貓,彷彿呵護自己孫兒一樣輕輕撫摸著它,“我的孩子們告訴我,有的人藏了起來,有的人仍舊和同伴們尋找奇遇,而更多的人被聚集起來,他們到現在仍在不停吸納新的成員。”
“哦?”
黑袍似乎略有驚訝,“將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呵,倒是個好法子。”
“是啊,是個好法子。”
老人也感嘆道:“這樣我的孩子們就不需要四處尋覓了,只需要一網打盡,你要我殺的人就差不多了吧?”
“原來如此。原來你在等這個。”
黑袍諷笑道:“倒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那領頭人知道後會作何感想?不過難得的聰明人也要死在這裡了。”
“不,”老者眉眼含笑道“他是你告訴我無論如何都不要動的人。”
黑袍突兀的沉默了下來。片刻後,她嘶啞著嗓子道:“若是如此,便將他一併殺掉吧。”
星垂平野闊,月上柳梢頭。如今人數已破千的隊伍在幾個大家推舉出的領導人的組織下停下了腳步開始休息,楊鴻闕也扶著尹硯坐下——在吸納了許多修士之後,他們也是找到了丹長居的修士。有了醫修的存在,尹硯癒合的速度飛快,現在已經能跟上大部隊,也就用不上楊鴻闕背了。
在路上遇到的不少浣花劍宗弟子也自覺將自己的大師兄保護起來,將生火之類的粗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只是他們對致使自己大師兄受傷的楊鴻闕就沒什麼好臉色了,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敵意,楊鴻闕也只好回到透印谷的隊伍,每日在升起的篝火旁打坐調息,儘快恢復著。
“那個,楊鴻闕,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呀。”
一道怯怯的聲音傳來,楊鴻闕睜開眼,正是柳城院的安平漾。
“安師妹何出此言?”
楊鴻闕收氣停功,像旁邊挪了一點,給安平漾空出了一個位置。
安平漾小心翼翼坐下,“就是……我們幾乎很少遇見其他九大宗門的弟子,除去一開始分散的丹長居和浣花劍宗,其他門派的弟子一個都沒遇見,按理說他們如果群體行動的話,應該更好遇見才對,沒道理一個也沒見著。再說現在秘境裡的修士大部分都在朝我們這裡尋來,他們不應該也得到訊息前來嗎?”
“嗯……也許他們是有其他顧慮吧。”
楊鴻闕當然知道為什麼其他的門派不加入這個隊伍。
其他門派的領袖當然也聰慧過人,當然知道自己打的什麼主意。但他們沒有必要因為這群傷殘付出精力以及擔上不必要的風險,他們在一起就是最堅實的隊伍,為了一群素昧平生的修士付出生命?
他們不傻。因為他們的命比那些修士金貴得多,他們是修真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