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 1.0

桃木劍之前便硬摳了幾雙筷子，到了今天也該塵歸塵木歸土了。好巧不巧，前線異常吃緊，鑄刀的工匠上到神匠下到鐵淬，無一不在巖城日夜趕工。也是靈氣的優先準則大於一切，凡間兵器也不急於一時。

出發之前拒絕了諸葛兄弟二人再三贈與的珍寶，看在靈氣的面子上幾句適當寒暄告別離開。勉強算半個男人一般大大方方地牽起了朝顏柔弱無骨地小手，臨近二月春，格外寒冷，雄厚的內力隨風的律動而相互調整，與肢體接觸遊走與二人之間，不經意間的踏步雪地中竟多出了幾道歪斜的小腳印。

心不靜，力不穩，胸間似火燒，似冰熬，卻也算風馳電掣。

白帝城依山傍水，春暖夏涼，雖然從各個方面來看都屬於兵家必爭之地，但因為某種原因，各個國家達成了一個協議，炮不轟民，兵不進城，就連駐守的官兵輪班休息也是要脫下軍服方才開啟城門。這也是蜀國能佔據白帝城的一個重要原因。

環境好，又罕有天災，城裡的百姓還免受戰火摧殘，大多勤而學，所以一這裡一直是一個十分富饒的城市。

早些年李朝顏剛剛被趕下山的時候，第一站來的便是八街九陌天下聞名的大城。九天碧落初入凡塵的仙女，曼妙嬌小的可人兒穿梭與世俗，過眼雲煙與市井，憑藉著幾年來上百個任務積累儲物袋裡的數萬銀財，足足花了三天才一分不剩。

一方和平的小世界裡，美貌於金錢相比不值一提？這般闊綽的少女怎能不吸引各個“青天大老爺”的注意？

一而求才，二而求色，三而君子之交，不鹹，不淡，不貪，不怨，一生足矣。

然而君子之交始於言，止於水；肌膚之淺，深至情，淡過性；摸不透的始終是人心。天災尚可運勢而避，而人禍已至，避無可避。

想起昨日路過一片土石橫行的荒地，附近的水源充足，看似充滿無限可能，如果不是焦煙迷惑了大腦，抑制了思考，李念顏甚至有著在這邊建一座庭院的想法。

未如預想那般瘟疫橫行、屍橫遍野，屹立不倒的城門前自念顏二人同駐守的“紅臉怪”等人交接後向著前方緩步而行，碩大的白帝城裡空蕩蕩的有些蕭瑟，昔日殘留下的繁華似錦即便在這霧濛濛的天氣裡也無法掩蓋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哀愴與悲涼充斥著這個城市，握住的手始終不敢放開，更不想放開。大殿不遠，伴隨著朝顏內心情緒波動的不斷變換，每走近一步，李念顏手上裡到便緊上那麼半分。

“疼.....”李朝顏撅起可愛的小嘴，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此時正幽怨地盯著身旁這個看起來傻傻的傢伙。

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生前遺下的看家狗，街上搖晃著尾巴似是呲牙正追著一隻瘦的不成樣子的雞雛兒在歡快地奔跑，你追我趕。

趕到了不得不的歲月，趕到了不得不的生活，趕到了不得不的現在。

“所以公孫和什麼離是誰？”從蜀都到白帝城，這一路“飛”了五天，李念顏糾結了五天，當日窩坐在自己懷裡淚眼朦朧的樣子至今難以釋懷，甚至是記憶猶新。

冷不丁的想起玄子樓那廝口中名為佔有慾的情感，難能可貴的李念顏覺得此時還能認得清自己，不便言談的慾望與瘋狂壓抑在了心底。

“是公孫和兵衛離，他們是姐姐的朋友。”李念顏認真地回答道。

明亮而柔和的眼神夾雜著數不清的回憶，有久逢知己千杯少的知己，有仗劍天涯走一遭的豪邁，更有著看破不說破的尊重與疏遠。

“讓我覺得.......這人間不枉來的朋友。”李朝顏嘴角含笑地補充道。

如遭雷殛的身形不是很穩，周遭的天地皆是有幾分顫抖的意味，強如仙人境的氣息此時也無法平衡調息由情緒導致的身體異樣，如沐春風般溫柔的話語聲在耳邊迴響，飽函幻聽的意味竟然使李念顏的腦內嗡嗡作響。外表下扭曲壓抑的一切抑制不住地轉為了瘋狂。說到底還是個孩子。

“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通紅的雙目下滾滾而落的淚珠在這座孤城之下顯得格外應景，歇斯底里的低吼下隱藏的是什麼？自卑？嫉妒？又或是無理取鬧。

二十芳華情竇初開的年紀對於這方面其實想的很少，心眼也很小。容的下有她的世界，又容不下有她的世界存在沙子。只是這樣我便這樣了麼？李念顏有些後悔提出了這個愚蠢的問題，不想承認的是自己竟然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紅顏禍水，滿懷希望的人總是期待朝陽升起，而夕陽正是對自己努力過的曾經最好的見證。

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少年的臉頰，用盡全力踮起腳尖額頭也才剛剛貼到少年臉龐，所幸腰間飛入腳底抬了幾分身高，於是

鼻對鼻，嘴對嘴，眼，對眼。

夕陽很美，很美。少女依然如初見般溫暖，恬靜，魅惑眾生。

“你給我聽好了。”

迷人的薄唇一張一合，晶瑩無暇，月色下的人間美景不過如此。

“我，李朝顏。“

“喜歡你，只喜歡你，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歡你了！”

一如初次姐弟相認那般擁抱，不同與少年少女般的青澀。李念顏一隻摟住朝顏纖細的腰肢，一隻手霸道地扣上了她秀髮，越發用力。

這個擁吻不會太過長久，直到日落日出，少年逐漸成長為了青年。

那些被遺忘、忽略的記憶最終都會以某種形式顯現出來，十八妙齡的少女聰慧似妖，容易忽略的是年齡，容易在意的是感情，少年也是如此。

李念顏是一個冷漠的人，想著腳下每一步踩的都是曾經他人屍骨趟過的地方，會遺憾，會惋惜，不會傷感。

李念顏不是一個冷漠的人，想著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是同一個人，會慶幸，會祈禱，也會害怕。

靈氣需要的是守護者？人在，守的是人。人死，防的是妖。

夜幕降臨，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