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的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歐媛的那句“想必也是太擔心表嫂你了吧”,都沒留神聽她後面說了些什麼。
歐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氾濫,“如果昨天晚上我能膽大一點,強硬一點幫表嫂你,或許你就不會在外面跪那麼久了,我真沒用啊。”
“媛媛,你別這麼說自己。”
沈昭昭知道,她只不過是寄人籬下住在顧家,能夠幫自己跟溫玉婉說話,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她現在幾乎能夠確認,那天歐嚴想要強暴她時,給她下藥的人不是歐媛。
沈昭昭抽出床頭櫃子上的紙巾遞給歐媛:“喏,跟你無關,我知道的,你別哭了。”
歐媛還是不能夠原諒自己,接過紙巾小聲的嗚嗚咽咽。
房間的門被從外面推開,隨後,南宇推著顧南城進來。
“媛媛,別在這兒打擾昭昭休息了,你先出去。”顧南城開口說。
歐媛乖乖的點了點頭,對沈昭昭說:“那表嫂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好。”
歐媛跟南宇一起走了出去,出去時還貼心的給沈昭昭和顧南城帶上了門。
顧南城慢慢來到沈昭昭的身邊。
因為跪了整整一夜的緣故,沈昭昭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差,臉色呈現出一種難看的灰白色,雙眼眼眶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顧南城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怒火:“沈昭昭,她讓你跪你就跪,你難道就不知道反抗嗎?”
沈昭昭眸色一凝,她沒有想到,顧南城一出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會這麼嗆。
她昨天晚上不是沒有反抗,可是結果呢?還不是被溫玉婉給強迫跪了一整夜。
沈昭昭負氣側過身去,捲起被子矇住腦袋,不理顧南城。
顧南城看著她作鴕鳥狀,臉色瞬間陰沉:“沈昭昭,回答我。”
毫無溫度帶有命令口吻的話語響在耳邊,沈昭昭原本乏力的四肢忽然有些冰冷。
她掀開被子,有些費力的翻身坐起,冷冷看著顧南城:“顧南城,我不是生來軟弱,而是在一次次的反抗當中,才漸漸明白自己的力量原來比塵埃還要渺小。”
有個聲音,在她心裡奮力的跟顧南城吶喊:昨天晚上,你為什麼沒有早些回來?如果你早些回來,我就不用跪整整一夜。
可這些話,她卻沒有勇氣對顧南城說出來。
不對等的人,終究無法感同身受。
偌大的臥室,在一瞬間寂靜了下來。
顧南城直直對上她的視線,心臟驀然一抽。
他讀懂她眼底的失落,恍然間才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
溫玉婉是個怎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
昨晚自己不在,她只不過是藉著這個契機來立威處罰沈昭昭,無論沈昭昭反抗與否,都不能夠倖免。
“顧南城,我跟你不一樣。”
沈昭昭無力的雙手一點一點攥了起來,“我的出生,就給家人帶來了失望,因為我沒有足夠的臍帶血,導致了我姐姐的病不能夠根除。”
“從這以後,我成為了姐姐的移動血庫,只要姐姐受傷,無論何時何地,我就要為她輸血。倘若我反抗,爸媽就會罵我甚至打我,慢慢的我明白,反抗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會招致來的父母的憤怒。”
“而你,你家世顯赫,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有父親疼爺爺寵,所有人都捧你在手上,你即使腿傷了,說出的話在顧家仍舊有絕對的執行權,你可以肆無忌憚的跟溫夫人爭鋒相對,可以反駁她,可以一整夜一整夜的不回家,她也不敢為難你。”
“但我不行,我只是小門小戶出身且不受父母疼寵的人,你跟溫夫人博弈,她輸了不敢朝你撒氣,便拿我開刀,我無力反抗。所以顧南城,我請你行行好,別再質問我我為什麼不敢反駁她這種話,而是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衝動,別再夜不歸宿。”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昨天晚上顧南城究竟去幹了什麼,她心裡就像明鏡一般的清楚。
顧南城從未聽她說過這麼多的話,眉心複雜的微蹙,心間像有無數只的螞蟻在瘋狂啃噬。
昨晚,確實是他沒有考慮周到。
但是以念慈當時的那種情況,他真的無法丟下她。
沈昭昭一次性說了太多的話,幾乎要將心裡所有的不滿委屈與憤怒統統都發洩了出來,她的身體慢慢後傾倚靠在床頭上,胸口微微起伏,喘息的頻率不禁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