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姜玉嫻對於元向歌的滅門之案,並不清楚。
整整十年,倒不是元向歌諱莫如深不堪提及,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眉頭,等到後來聽張謙放告訴了她答案以後,她也不想告訴姜玉嫻了,一是因為姜玉嫻與張大哥有緣無分,正是痛苦之時,二是因為她並不想連累姜玉嫻。
而姜玉嫻也從來沒有問過,因為她怕自己一問,就又勾起了那些讓元向歌痛苦的噩夢,會讓她受不了刺激。
“我五歲那年的一個夜晚,元府上上下下,除了我,全都慘死了……”
元向歌異常平靜的娓娓道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但是卻隱去了她進宮是為了報仇一事。
“那這麼說,張家,也有可能是殺害你全家的兇手。”姜玉嫻喃喃道。
元向歌反駁道:“也有可能那人是趙家派來的奸細,若張伯伯是兇手,他沒理由放過我,何必給自己多找麻煩呢?”
可姜玉嫻卻沉默了。
良久後,她迷茫的輕嘆了一聲,看著窗外的漆黑低語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向歌。”她擔憂的握住了元向歌的手,“防人之心不可無,張伯伯,也許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美好。”
十月十八這天是小雪。
前幾天太醫前來請脈,說姜玉嫻的胎位不正,有難產的傾向,讓她平日無事多出去走走。
本來,元向歌每天都會過來陪她出去走動,可今個兒一早,元向歌連著打了四五個噴嚏,說話也帶著濃濃的鼻音,頭還有些眩暈。
她受寒了。
撒兒摸了摸她的額頭,皺著眉驚呼道:“怎麼這麼燙!”
折騰了好一陣,又是請御醫,又是敷毛巾,最終還被灌了一碗苦澀的湯藥,元向歌乖乖的窩在被子裡,裹得嚴嚴實實睡著了。
漆黑的夜空飄落著洋洋灑灑的雪花,她卻感受不到一點冷意。
這裡寂靜到令人害怕。
忽然,彷彿從黑暗的盡頭走來了一個人影,白衣縹緲,黑髮輕飄,那是一個女子。
她的衣裳看起來非常單薄,走路的姿勢很優雅,甚至有些熟悉。
走近了才看清楚,原來這個女子是姜玉嫻。
元向歌想問她冷不冷,可費盡全力也發不出聲音。
姜玉嫻定定的看著她好一會,終於溫柔的笑了起來。
但剎那間,姜玉嫻柔和的唇角開始滴血,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墜落在黑夜裡,“吧嗒,吧嗒”極有規律。
元向歌驚慌的想要伸手幫她擦,可怎麼也動不了,她想大聲喊,卻也發不出聲音。
“不!”
她猛地睜開了眼,大口的喘著氣。
“婕妤,您這是做噩夢了嗎?”清容坐在床邊,擔憂的拿了帕子替她擦著額頭上如豆大的汗珠。
元向歌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盯著她問:“姜美人那邊,可還好?”
清容被她這一驚一乍弄得一愣,搖頭道:“沒聽說有什麼事,婕妤您這是魘著了,緩緩勁兒。”清容一邊說著,一邊把她的胳膊塞回了被子裡,“才出了汗,剛退了燒,可別再涼著了。”
元向歌有些發怔,任由清容替自己裹著被角。
毋庸置疑,剛才是一場夢,可她這心裡,怎麼就莫名的不踏實呢。
“您再睡一會吧,受了寒身體疲憊是免不了的,現在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呢,等到了用膳的時候,奴婢再叫您。”清容溫聲安慰著。
她確實渾身無力,可這夢鬧得她心裡實在是七上八下的。
她閉上眼睛,覺得說不定一會就睡著了。
清容換上不就的薰香快要燃盡了,只餘了半指寬,香灰堆了一座小山似的。
撒兒掀了簾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見元向歌還在睡著急的不行,小聲和清容商量道:“威池殿那邊出事了,姜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