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元向歌摒棄了。
就算趙太后表達出相信她的態度,如果防不勝防,陛下真的有了三長兩短,趙太后照樣不會放過她,因為唯一的皇子在她的手中,趙太后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殺掉她,只有這樣,大皇子才能回到趙晴的名下,她沒有存在的意義。
只有當她擁有同等價值的籌碼,才可以和別人談條件。
此刻她不宜有異動。
況且如果陛下真的不在了,她的機會才是真的來臨,她完全可以在趙太后與張謙放之間斡旋,因為她的手中有大齊獨一無二的命根子。
在刀尖上跳舞固然兇險,可得到的回報也是豐厚的。
她不過孤草一株,身後重重的屍體、鮮紅的血液已經快要讓她窒息,如果不能替姜姐姐,替阿爹阿孃,還有幼弟親人們報仇雪恨,她又何苦活在這汙濁的世上!
元向歌望著窗外悠悠白雲,嘲諷的嗤笑了一聲,一聲還不夠,她越笑越烈,渾身顫抖了起來啊,彷彿這世間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她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湧下流淌成河,一路流進白皙的脖頸中,一時也分不清究竟是笑還是悲。
沒過兩日,張謙放竟然聲淚俱下的求了陛下,讓馮氏與張寶珍進宮來探望一下元向歌,說馮氏與張寶珍思念元向歌,尤其是馮氏,茶不思飯不想,雖然是養女,但自小養在身邊,勝似親女,還請陛下恩典。
說是求陛下,實際上求的卻是趙太后,當著這麼多議事大臣的面,這不是過分的事,趙太后也不好駁了,留個刻薄的名聲。
元向歌聽說後冷哼了一聲。
這理由未免也太跛腳了些,馮氏和張寶珍恨她恨得不得了,思念個錘子。
定然是有什麼事不方便信件傳送,所以這娘倆才不情不願的被張謙放差來了。
果真如她所想的如出一轍,馮氏還勉強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而張寶珍卻連裝都懶得裝,撇著嘴翻著眼,明明白白的寫著不情願三個大字。
元向歌定定的喝著茶,連眼皮子也不抬。
好在馮氏還算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敷衍的行了一個禮,全了禮數。
張寶珍就更敷衍了,嘴裡說的話也是含糊不清,草草一欠身就算完了。
清容等人都蹙了蹙眉頭,雖無血緣,可這畢竟是娘娘的“親戚”,娘娘沒開口表明態度,她們也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斥責馮氏與張姑娘。
“嫁入了天家,那可就是天家的人,張夫人與張姑娘如此做派,可是在蔑視皇家?難道張尚書就是如此教妻教女的?”
引她們入宮的女官皺著眉頭,口吻帶了幾分的斥責。
蔑視皇家,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馮氏忍下情緒,“不敢不敢,久別重逢難免有些情緒激動,恰逢這兩日思緒過重身體不適,所以四肢都有些無力,還請……娘娘恕罪。”說罷,她又規規矩矩的重複了一遍禮數。
張寶珍可是個不吃氣的主兒,她早就把張謙放叮囑的話拋諸腦後了,柳眉倒豎,朝女官嚷道:“她不過一介孤女,哪裡就能代表天家了,你這宮人,才是莫要大放厥詞,侮辱天家!”
元向歌差點沒被這話嗆到,她憐憫的看了一眼張寶珍,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慣子如殺子,在皇宮這樣的地方還敢如此放肆,簡直無知者無畏!
此刻的馮氏被張寶珍嚇得魂都快飛出來了,她不敢看那女官,狠了狠心,格外響亮的“啪”一巴掌,張寶珍的臉上就印出了紅紅的一片印子。
“你是燒糊塗了,還以為是小時候?還不快跪下請罪!你姐姐現已是皇妃,你爹見了都要下跪,你還膽敢如此放肆,腦袋不想要了!”馮氏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整個人都有些抖。
張寶珍不敢置信的捂著臉頰,恨恨的瞪著馮氏,她居然被娘打了,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元向歌的面兒!
從來沒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她可是張府唯一的女兒,阿爹的掌上明珠!
可聽見馮氏“腦袋不想要了”這樣的警告,她還是打了一個激靈,立馬慫了。
別人會騙她,可阿爹阿孃不會騙她,張寶珍忍著委屈,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還是妥協的跪了下去,垂著頭咬牙切齒道:“是寶珍糊塗了,還請,請,娘娘恕罪。”
和小命比起來,這點委屈算什麼。
女官看了一眼元向歌,只見她面無波瀾,唇角還帶著隱隱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卻未到達眼底,神色淡淡的一句話也不說,任由張寶珍跪著……
這賢妃與養母、姐妹的關係還真是微妙的很,張尚書還說母女二人思念成疾,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思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