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步,他們的所有思維都已經維繫在了那時常出現,但卻永遠捕捉不到的琴音上。
為了放大琴音,他們開始進行各種極端的行動。
其中一人沉迷於用牙齒撕咬用於隔音的、被帆布層層包裹的隔音層。
他的指甲全部斷裂,牙齦也不斷滲出鮮血,但他的動作卻無比堅定、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痛覺一般。
而在他終於用牙齒磨穿一層帆布之後,他已經麻木的手指卻立刻觸碰到了另一層帆布,這讓他徹底陷入了絕望。
他把頭塞進了被掏出來的洞裡,試圖將自己吊死在裡面,觀察到他動作的平川立刻判斷他已經崩潰,於是,審訊人員迅速進場,將他帶離了審訊室。
而同樣受到水琴干擾的另一人的情況則有所不同。
他的情緒由最開始的興奮迅速轉化為了恐懼,他開始試圖去逃避聲音、試圖塞住自己的耳朵。
監視器裡的陳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一舉一動,他立刻調大了水琴的音量,讓對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清晰地聽到琴聲。
以兩個小時為一個週期,揚聲器的音量不斷增大,最後甚至達到了驚人140分貝,哪怕經過隔音層的吸收後,傳進被審訊者耳中的聲音只有不到60分貝,可對已經長期處於安靜環境裡的他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再加上水琴那種特殊的、令人噁心的音效,他堅持的時間定格在了8個小時。
當審訊人員進場將他帶走時,他的半截食指已經深深卡進了耳道里,被撕裂的面板和軟骨下血管鮮血直流。
這兩人處理完畢後,刻板動作完全成型的“運動員”也陷入了崩潰。
當規律性的行動無法再強行約束大腦活動時,他從刻板動作階段迅速過渡到了全面幻覺階段。
極度的歡愉、喜悅、恐懼、憤怒、悲傷.
陳沉不知道他在幻覺中看到了什麼,他只能靠監視器裡的畫面去推測對方的心理活動。
在歇斯底里發展到極限時,男人大腦的保護開關最後一次開啟,將他強行送入了睡眠。
再一次醒來,他徹底瘋了。
他徹底失去了語言能力——當然並不是說他突然就不會說話了,恰恰相反,他的話比任何時候都多。
但,他沒有說出一個有意義的單詞。
陳沉感覺自己彷彿在以第三視角去旁觀一場夢,在夢裡的這個男人大概以為自己會說外語,但其實他根本就一竅不通。
也許只有等他徹底醒來之後,才會意識到這個事實。
審訊人員迅速進場,帶走了這個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男人。
在走出審訊室時,男人莫名其妙地張開雙臂跳了起來,隨後的半個小時內都始終保持了這個姿勢。
陳沉不明所以,直到平川提醒,他才意識到,這個男人大概是以為自己會飛
三名被審訊者全部被攻破,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人、也是最詭異的一個人。
其實從這個人有計劃、有策略地對抗感覺剝奪審訊的舉動裡,陳沉就已經大致能確認,對方很有可能是四人中最大的那條魚,因此,陳沉對他投注了更多的耐心,也動用了更加精密、殘忍的手段。
擾亂時序的操作對他尤其有效,於是陳沉分別在他的飲用水中加入了兩種不同的藥物。
興奮劑,和鎮靜劑。
前者讓他失去睡眠,後者強迫他進入睡眠。
每4小時一次,僅僅4輪過後,這個男人的抵抗便被徹底瓦解。
他還在試圖抓住那個錨點,試圖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但陳沉已經加大了氯丙嗪的用量,甚至還在其中混入了微量“絕不該被使用的”、在正常情況下也沒多大用的硫噴妥鈉。
男人的感知進一步變得遲鈍,按照平川的推測,他應該已經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前庭覺也已經完全混亂。
這一點,從男人已經無法用手摸索到自己眼睛所在的位置的現象,就可以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