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氣青年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得坐起來一本正經的拱手道:“二爺教誨,在下銘記於心,定當日日反省、時時揣摩,不敢相忘……”
他話還未說完,二人便一起笑了出來。
“為什麼排除你連環塢……”
楊戈收起笑容,不疾不徐的輕聲道:“不只是因為我們是朋友,還因為你連環塢當下最緊要的事是守業,而會推波助瀾此事的人,是想開疆。”
“朝廷和江湖一團和氣太久了,久到這些躲在陰溝裡的臭蟲找不到任何興風作浪的機會,我殺御馬監那個老太監,令他們看到了機會,只是眼下的水太清澈了些,他們一起動手把水攪渾,打的就是渾水摸魚的如意算盤。”
“你方才說得其實很在理,世人都道神仙好,功名利祿忘不了……”
騷氣青年聽得直皺眉:“這是拿你當槍使?你不頭疼嗎?”
楊戈:“老實說,我沒什麼感覺。”
騷氣青年驀地睜大雙眼看著他:“你不會又想提著刀去找樓外樓殺雞儆猴吧?”
楊戈笑了笑:“若是先前……我還真會提刀去找樓外樓說道說道。”
騷氣青年接著他的話:“那現在呢?”
楊戈一手支起下巴:“我有點倦了,懶得動彈了。”
騷氣青年:“那你就這麼眼睜睜的任由他們算計你?”
楊戈:“方才跟你說的話,你這麼快就忘了?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騷氣青年“哦”了一聲:“你在等著他們自個兒冒出頭來,再去一個一個剁了他們?”
楊戈:“對,但不全對。”
騷氣青年:“何解?”
楊戈徐徐說道:“只要我動手,無論怎麼動、動誰,都在他們的算計之內,他們也不可能不防著我動手,我即便是動手也很難達到預期的目的……索性,我就什麼都不做了,就一直把自個兒擺在明處,給全天下的人看。”
“只要我不亂,任由他們怎麼攪風攪雨,都別想江湖和朝廷打我這兒亂起來。”
“等到這陣風過去了,我再一個一個的去找他們算總賬……”
騷氣青年眼神一陣陣閃爍,恍然大悟的笑道:“難怪你死活不肯動彈,原來是擱這看那幫小丑演戲吶?”
楊戈也笑道:“咋樣,我這個位子,觀景效果絕佳吧?”
騷氣青年扭頭四顧,入眼的已經不是粗獷簡陋的木屋,而是月黑風高、大風大浪,當即稱讚道:“果然絕佳……有你頂在臺前,我連環塢是否就高枕無憂了?”
楊戈衝他挑起一根大拇指:“有進步!我應該是能為你爭取一段時間,但打鐵還需自身硬,你自個兒也得抓緊時間。”
騷氣青年端起茶碗以茶代酒:“足夠了,不枉本公子在此陪你虛度年華!”
楊戈怔了怔,恍然道:“我說……不錯不錯,你現在的城府就算還不夠拜上將軍,拜個遊擊將軍肯定夠格了!”
騷氣青年:“你不膈應我才好。”
楊戈端起茶碗與他碰了一下:“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二人仰頭一口飲盡,“篤”的一聲放下茶碗。
適時,一道窈窕的大紅身影從天而降,“咚”的一聲落在了涉水露臺之上:“噫,你這兒很熱鬧嘛!”
屋簷下的二人齊齊扭頭看了一眼,再齊齊翻了個白眼。
楊戈沒好氣兒的問道:“大嫂,你來做什麼?”
來人站在雨中,一股輕柔的真氣排開雨幕,周身除了鞋底一絲水跡也無。
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著騷氣青年:“他都能來,妾身憑什麼不能來?”
楊戈:“我與他是朋友,我與你是什麼?”
來人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叔、叔嫂?”
“啪。”
楊戈和騷氣青年同時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臉上……沒眼看,屬實沒眼看!
來人無視了二人的怪相,拈起石榴裙的裙角輕輕巧巧的走進屋簷,坐在茶案的一側:“來者是客,你就是這麼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