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手按住他的酒碗,笑道:“在下與楊將軍非親非故,酒…就不喝了,在下只有幾句話,說完就走!”
楊再顯笑著扭身拽回酒碗:“以前不是朋友,喝完這碗酒就是了嘛……楊某幹,金使隨意!”
他再次仰頭,一飲而盡。
黑衣人無動於衷的看著他,絲毫沒有碰一下面前酒碗的意思。
楊再顯見狀竟也不覺得尷尬,放下酒碗就又去提酒壺。
黑衣人適時說道:“好叫楊將軍知曉,在下此番前來,乃是代二爺帶一句話給楊將軍。”
楊再顯按住酒壺的手一頓,心頭正疑惑思索是哪個“二爺”,坐在他身畔的鄧無邪忽然失聲道:“‘中神君’楊二郎?”
黑衣人與楊再顯同時看了鄧無邪一眼。
鄧無邪心頭驚惶,不自覺的鬆開了手中的佩劍,垂下眼瞼,雙手放到桌上,端端正正的坐好。
楊再顯將他的反應看來眼裡,收回目光滿臉堆笑的拱手道:“還請金使賜教!”
黑衣人收回目光,一句一頓的慢慢說道:“二爺命我等轉告楊將軍:記住自個兒是因何而反,要反就拿出反王的氣勢好好的反,不要像個不入流的流寇一樣四下作亂……”
話不多,也很好懂。
但楊再顯還是不太確定的拱手道:“楊某人是個粗人,沒上幾天學堂,請金使點撥一二……二爺此言,何解?”
黑衣人忽而一笑:“楊將軍不是以‘不堪官府欺壓凌辱’為名起兵反魏嗎?二爺的意思,就是讓楊將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找該找的人、殺該死的人,不要把兵鋒指向百姓!”
“這……”
楊再顯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畔的鄧無邪,卻依然只在他的臉上見到了幾許驚惶,心頭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絞盡腦汁的思忖了許久,才一臉為難的拱手道:“好叫金使知曉,此番起事各家族長雖推舉楊某人為首領,表面上聽從楊某人號令,但實則各自為政、擁兵自重,楊某人恐怕無力約束他們……”
“楊將軍不必為難。”
黑衣人輕描淡寫的笑道:“將軍只管將二爺的話轉告給各地土司,誰不守規矩、誰就死,死上幾十個,剩下的總會知曉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不待楊再顯再開口,他接著說道:“我樓外樓乾的是什麼買賣,楊將軍稍後不妨詢問鄧少俠,我也不妨告訴將軍,我樓外樓已有大批精幹好手進入西南,不分晝夜盯著各位的一舉一動……”
“言盡於此,望楊將軍好自為之!”
說完,他起身就走,幾步跨出房門後一個縱身,便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夜色當中。
隨著他的離去,楊再顯的面色也慢慢變得陰晴不定,眼神之中不時有暴戾之色閃光。
他不蠢,當然看得出此人言語中的威脅之意……為了轉達一句話,他們都能深更半夜摸到他臥榻之側,來日若是想取他項上人頭,他楊再顯豈不是得做個糊塗鬼?
“大人。”
鄧無邪執劍起身,拱手道:“我等護衛不力,請大人責罰!”
“哎,鄧兄弟哪裡的話!”
楊再顯壓下心頭戾氣,強笑著伸手扶起他:“那老話不都說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嗎?真要論,也是我們這一路勢如破竹、順風順水,未曾防著此等下作手段,大意了……某家相信,經過此事之後,眾兄弟必然會更加小心,絕不至於再出這種紕漏。”
鄧無邪苦笑……他能告訴楊再顯,就算他們盡心竭力佈防,恐怕也防不住這位爺嗎?
樓外樓的五行使者啊,那可是對標明教、白蓮教這種高門大教的堂主級大人物啊!
就憑他們這幾塊料,也配和樓外樓掰腕子?
楊再顯聽不見他的心聲,見他苦笑不語,還只當是他愧疚知錯,當下滿意的拍著鄧無邪的肩膀詢問道:“此人如此大的口氣,他樓外樓到底是幹什麼買賣的?”
貴州偏居一隅,這楊再顯原先雖然也算得上是土皇帝之流,有一定的見識,可顯然還不夠有見識。
鄧無邪答道:“回大人,樓外樓乃是江湖上最大的訊息莊家、殺手莊家,他們的密探遍佈大魏十三省、無孔不入,他們的殺手多如過江之鯽,曾數次刺殺朝堂封疆大吏、江湖一門之長,鮮有失手……以樓外樓的本事,他們說要盯著大人的一舉一動,絕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