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置辦年貨,今年送往錦都的年禮都準備好了嗎?”
王夫人繼續翻看著桌上的賬本,言語間聽不出任何情緒。
然而自從王夫人得了管家之權,府裡每年往錦都送的年禮都是從前的數倍,且價值不菲。
“已經在去往錦都的路上了,夫人放心。”下人拱手回稟。
“既然靖王府傳下話來了,今日宴會上,便叫叫龍鳳團茶放在主位吧,到時再請謝夫人品嚐,謝夫人素來愛茶,若能得她的肯定,此茶必定很快能風靡遼西。”
“諾,小人這就去辦。”
王夫人的心腹躬身退了出去,此時她才微微抬頭,望向冷風習習的窗外。
“妹妹又何必如此營營汲汲,咱們在遼西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錦都的風波又與你我何干?”
賬房內室屏風後,午睡剛醒的謝夫人揉著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打著呵欠。
“當年若不是宮裡那位,我王氏一門世代清流的名聲恐怕早就毀了,而我也合該死在繼母手裡了。”
王夫人雖出生書香門第,自小吃穿不愁,然年幼喪母,繼母又是個厲害角色,她當年待字閨中的日子並不好過。
“她雖有恩於你,但這些年咱們給宮裡送去東西用夠多了,再說了,宮裡那位可從沒說過讓咱們聽命于靖王。”
謝夫人與王夫人從小一起長大,自然對她當年是怎麼欠下太后恩情一事一清二楚。
只是謝夫人性情淡泊冷清,連夫婿都疏於服侍子嗣都不去追求,這世間彷彿就沒有她在意的了。
“靖王也沒要咱們做什麼過分的事,不過是一餅茶而已,我也瞧過了,茶香清冽馥郁,茶餅十分精美,姐姐會喜歡的。”
王夫人起身來到窗邊關上了窗戶,又回內室親自伺候謝夫人起身,她們二人自小便是如此。
“你呀你,都怪你從小到大太過照顧我,以至於我如今活到這把年紀還什麼都不會,事事都得依靠你。”
“姐姐儘管依靠就是了,便是依靠一輩子又如何。”
“可不就半生已過了麼,咱們的孩子都多大了……”
提起孩子,謝夫人雍容的眉眼間便染上了淡淡哀傷,逝去的那個孩子是她終身難愈的心結。
“姐姐,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了,昨個後花園的臘梅開得格外喜氣,今早果然就傳來了喜訊,慶年媳婦兒懷上了,郎中看過了,說這一胎應該是女孩!”
王夫人之所以連生四子,其實是想生個女孩兒彌補謝夫人心中的遺憾。
“當真?”
“千真萬確,姐姐就好好養著身體,等著當祖母吧!”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轉眼,你我都是要當祖母的人了……”
王謝二位夫人久久沉默,她們也曾青春年艾,也曾才名遠揚,可這一生卻終究是蹉跎在這高牆深院之內了。
北方蕭瑟,遼西城外,天空飄起了今冬的第場初雪。
“下雪了。”
張芷姝挑開了馬車簾子,出神地看著天空。
“瑞雪兆豐年!妹子,這雪下得好啊!來年春天,遼西草原必定處處生機!”
出城路上,顧長恆心情大好,不由得朗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