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奕,”袁譚出人意料地沒有稱呼袁熙為二弟,而是直呼對方的字:“你對今日堂上韓家小兒所言,是如何考慮的?”
袁熙見袁譚用如此一本正經的語氣對自己說話,猜到對方肯定做出了什麼決定,便恭恭敬敬地說:“小弟唯大哥馬首是瞻,我們兄弟二人是否前往渤海,但憑大哥做主。”
“既然二弟如此說,我們不妨從長計議。”對於袁熙的態度,袁譚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渤海郡,倒並非不可以去。但如今那裡是顯甫和劉氏的地盤,若你我兄弟貿然前往,不免會遭來殺身之禍。”
袁家兄弟二人,若是論起行軍打仗,自然是袁譚要強一些;但說到使小心眼,則是袁熙更勝一籌。他的心裡很明白,就算自己的能力再強,只要有袁譚這個袁家的長子在,很多事情只能由對方做主,因此他只能違心地說出唯袁譚馬首是瞻的話,但他的心裡卻有自己的小算盤。見袁譚的確有去渤海的打算,便試探地問:“不知道大哥意欲何為?”
“找韓亭侯借兵。”袁譚此刻有求於韓湛,對他的稱呼,也不由自主地由“韓家小兒”變成了“韓亭侯”,“若能從他處借得數千兵馬,我們兄弟二人前去北海之時,便可高枕無憂。”
袁熙很清楚,假如只有自己和袁譚兩人去渤海郡,一旦袁尚和劉氏動了什麼歪念頭,派人在路上截殺,就會有性命之憂。若是能向韓湛借兵,那麼袁尚等人肯定不敢輕舉妄動,那樣自己兄弟二人就能順利地到達渤海郡。只要能順利地到達南皮城,便可以私下聯絡舊部,來個反客為主,取代袁尚的渤海太守之職。
不過說起向韓湛借兵,袁熙卻有些顧慮,他覺得就靠自己兄弟二人空口白牙,想從韓湛的手裡借到兵馬,簡直難以動彈,因此他遲疑地說:“大哥,你覺得韓亭侯肯借兵給我們嗎?”
“我們只能賭賭運氣了。”袁譚望著袁熙說道:“我想既然韓亭侯主動提出送我們會渤海郡,肯定他早就有這方面的打算了。”
等袁譚一說完,袁熙就緊接著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去見韓亭侯?”
“再等兩天吧。”袁譚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畢竟今日剛拒絕了他的好意,此刻又去求見,不太合適。”
袁熙雖然巴不得早日趕到南皮,但聽到袁譚這麼說,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能無奈地說:“既然大哥已經決定返回渤海郡,那我們不妨再多等兩日。只希望韓亭侯能答應我們兄弟的借兵請求,若是無冀州兵相助,我們就沒有回去的必要。”
韓湛派出的信使,在當天晚上趕到了朝歌,將韓湛的書信交給了呂曠呂翔兩兄弟。呂曠看完信件後,對呂翔說道:“主公讓你我二人立即趕往鄴城,你看什麼時候動身?”
“主公不是命你我二人,在這裡監督被俘的白波兵屯田麼。”呂翔沒有看桌案上的信件,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這麼匆忙招我們去鄴城,不知有什麼要事。”
呂曠搖搖頭說:“主公的書信上沒說,只讓我們儘快趕到了鄴城,我估摸著可能有緊要的軍情。你儘快收拾一下,我們明早就出發。”
次日清晨,呂曠呂翔兄弟兩人帶著一隊親兵,快馬加鞭地趕往了鄴城。因為擔心韓湛有什麼急事,他們連乾糧都是在馬背上吃的。緊趕慢趕,終於在當天下午趕到了鄴城。
看到呂曠呂翔兩兄弟到來,韓湛的臉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沒想到他們居然來的這麼快。等兩人見禮完畢後,韓湛開口說:“兩位呂校尉,本侯這麼急著把你們從朝歌招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你們去吧。”
“主公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呂曠大大咧咧地說:“赴湯蹈火,愚兄弟一定是在所不辭。”
“本侯打算放掉袁家兄弟。”韓湛望著呂曠說道:“有你們二人護送他們前往南皮。”
“什麼,放掉袁家兄弟?”聽韓湛這麼說,呂曠的臉上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他和呂翔對視一眼後,謹慎地說道:“主公,南皮還是袁氏的地盤,把袁家兄弟送回南皮,不是縱虎歸山麼?”
“縱虎歸山?!”韓湛聽到呂曠所用的這個成語後,不禁笑了笑,隨後說道:“假如袁紹還在渤海郡,本侯派你們將袁家兄弟送回南皮城,就算是縱虎歸山。但如今南皮城內只有袁尚和高幹等人,此刻將袁譚兄弟送回去,就是兩碼事了。”
韓湛的話把呂曠搞糊塗了,他不解地問道:“兩碼事,為什麼是兩碼事?”
而呂翔的反應顯然要快點,他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主公為何要放掉袁家兄弟,我想我知道是什麼原因。”
韓湛見呂曠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便對呂翔說:“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本侯的用意,不妨告訴令兄,讓他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呂翔面對著呂曠說道:“難道你還不明白主公的意思,如今的渤海太守是袁尚,主公讓我們護送袁家兄弟去渤海郡,就是讓他們二人和袁尚爭權奪利的。只要渤海郡一亂,我們出兵青州之時,就不用擔心有人在旁邊掣肘。”
經呂翔這麼一結束,呂曠總算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主公此計真是高明。”
“你們兄弟二人曾經是袁氏舊部,”韓湛見呂曠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圖,便繼續說道:“由你們負責護送,袁家兄弟才會有任何顧忌。”
呂曠等韓湛一說完,立即問道:“主公,不知我們何時護送他們去渤海郡?”
“這件事不著急。”韓湛擺著手說:“我想多冷落袁家兄弟兩天,免得到時他們給我提出一堆條件。自從長安回來之後,你們二人就一直在朝歌忙著驅使俘虜屯田,還不曾好好地休息過,不如就趁著兩日的空閒,在城內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而急著想返回渤海郡當太守的袁譚兄弟二人,耐著性子在自己的院子裡等了兩天,見韓湛根本沒派人來找過自己,似乎早已將自己忘記了,便厚著臉皮前去求見韓湛。韓湛聽完羅布的稟報後,淡淡一笑,隨後慢吞吞地說:“羅布,本侯現在不想見他們,讓他們都回去吧。”
得知韓湛不願意見他們,袁譚、袁熙兩兄弟不禁慌了神。兩人在屋裡關上門商議,袁譚知道袁熙的心眼比自己多,只能虛心向他請教:“二弟,你說韓亭侯前兩日說讓我們回渤海郡。是真有這樣的打算,還是隨口那麼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