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看了眼手裡的荷包,熟練地往裡一收,笑著說道,“殿下今日晨起時便有些神色恍惚,後來又跟欣然公主起了爭執,便一直興致不高。奴婢也不敢多問,想來,是不是因為落水的事嚇著了?”
文景擔心地皺起眉,想起夏晚安今日對他的若即若離,總有些惴惴不安。
提著燈的紅杏又看了他一眼,笑道,“世子也不必太過擔憂,殿下素來就是個隨性的,今日不高興了,明日興許瞧見什麼喜歡的玩意兒,又開心了,也是說不準的。過幾日殿下不是準備去雲頂寺麼,到時請佛祖多多庇佑,也許就能安心了。”
文景一聽,眼前就是一亮,朝紅杏一笑,“多謝姑姑提點。那我就不耽擱姑姑去御膳房了,姑姑慢行。”
紅杏朝文景行了一禮,“世子客氣,奴婢告退。”
便朝御膳房去了。
文景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也轉身匆匆走了。
長樂宮中。
夏晚安歪靠在紫檀木折枝海棠貴妃榻上,端著一碗蜜水低頭慢慢地喝著。
聽旁邊白芷的話,“之後,她就去了御膳房,回來的路上,繞道去了聽雨閣看望她姐姐。”頓了下,又道,“尚未回宮。”
夏晚安拿著勺子攪了攪蜜水裡頭的葛花花瓣,低笑了一聲。
旁邊的青梨正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給她敲著腿,瞧見她的神情,遲疑地問了聲:“殿下,您為何要讓白芷姐姐盯著紅杏?”
夏晚安勾了勾唇,抬頭,正要說話。
紫丹從外頭走了進來,臉上有幾分尷尬。
夏晚安皺了下眉,問道,“紫丹,我讓你給父皇送的蜜水,送去了麼?”
紫丹本是準備去內殿鋪理床鋪的,聽到夏晚安喚她,忙過來行了個禮,朝白芷看了眼,才小聲道,“回殿下的話,蜜水……沒了。”
夏晚安的臉當即就沉了下來,“今日我讓御膳房準備了一大罐放在宮中,怎麼會沒了?”
“這……”
紫丹似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門外卻響起一聲略顯粗啞的笑聲,帶著諂媚的討好,也不等宮人傳話,便擅自走了進來。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今日一過,我們殿下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啊!老奴這心裡真是高興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夏晚安抬起臉來,看向走過來將紫丹擠到一旁的婦人。
四十多歲模樣,身穿一件紫褐杭綢的衫子,下頭一條馬面裙,無甚出彩,卻在頭上包了一條萬字不到頭的抹額。
這一臉的富態,走一步身上的肉都要晃三晃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乳母,馬劉氏。
見夏晚安朝她看來,她立時佯裝擦淚地抹了抹眼角,一副滿是感慨欣慰的模樣笑道,“瞧著殿下如今的模樣,老奴總能想起當年,娘娘將殿下託付給老奴,老奴一口血一口奶地喂著您,真是將您當作老奴的親生孩子……”
“譁!”
馬劉氏的話沒說完,夏晚安忽而一揚手。
一碗的蜜水,嘩啦啦地直接就潑在了馬劉氏的臉上!
馬劉氏當即愣在當場,臉上還掛著幾瓣紫色的葛花花瓣,似是沒能反應過來。
旁邊白芷幾人卻先跪了下去,齊聲道,“殿下息怒。”
夏晚安將碗一扔,冷笑看向馬劉氏,“你一個奴才,也配稱本宮做親生的孩子?馬劉氏,誰給你的膽子?”
從前的夏晚安,雖然頑劣蠻橫,可對親近之人卻相當的縱容。
縱使生氣了,也只要好言好意地哄上幾句,便立刻又能拋開了重新高興去。
可從來不見今日這種……冷硬強勢!
彷彿不過一次成人禮,她便瞬間從不懂人事的小女孩,變成了真正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