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林霞鎮
滿天星斗下,有微微的風,偌大的雲府在深夜的靜謐裡匍匐如熟睡的野獸。
書房裡的門縫裡時隱時現的透著一絲絲的光,一個瘦小的人影小心的攏著手裡小小的手電,在房中躡手躡腳的摸索。
“你!你!你!”張開身上的大布袋子,整個人撲到大的誇張的書桌上,翻了個滾,順手一擼,把文房四寶全部擼了進去,“哈哈”人影憋著氣息,抑制不住的咧大了嘴巴,一邊不忘藉著昏光亂瞟,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值錢東西。
那花架上栽花的盆子看著像古董,值錢!
小小的人影拍了拍滿滿當當的布袋子,嘻嘻竊笑:“黃曆果然沒有騙我,今日收穫真不錯!”
臉上笑容未落,只聽“砰!”一聲,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頭一腳踹開,哐噹一聲震天響。林夕目瞪口呆中,那片破了的門又哐當一下反彈了回去。
“啊!”一聲壓抑著痛的聲音被反彈回去的房門隔絕在了門外。
“流年不利!”也不知道是說外頭被撞的人還是在說自己,林夕在電光火石間隨手又抓了一把東西閃電般衝向視窗。
手搭上早已係在一旁的降索,在門再次被踹開的當口,回眸一個鬼臉,食指順道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朝來人一個飛吻,拜拜!
兩個腿蓄力未滿,正要翻身一躍而下……
咔嚓一聲子彈上膛,來人頂著腦門上紅紅的一個包一臉怒色,聲音冷如冰霜:“不想死的,放下東西!”
手微微一僵,林夕緩緩轉過腦袋,甩著手中的薄紙片,輕嗤:“你說放下就放下?”小手順勢一伸:“不要多,20塊銀元!”
白色長袍的少年一雙丹鳳眼中迸射出冷意,薄唇緊抿舉槍的手穩如泰山,一步步朝著窗邊的林夕走去,另一隻修長的手直直向林夕伸出去,聲音也透著冷:“給我!”
林夕眼睛咕嚕一轉,心道:你一槍崩了我,我手裡的東西也是你的,這買賣不划算。
賭一把!
乖乖的伸手,把手中的東西畏畏縮縮的遞了上去,一臉無害的笑:“哎呀,你長得真好看!”
來人的臉色更冷了,林夕一哆嗦,手趕緊利索地一伸,一把塞到少年直伸的手裡:“喏,給你……”
話音未落,手猛地一張一伸,一把抓住對方的手,一拉,一轉,一卸。
未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借力飛旋而起,一腳順勢踢出,那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她整個人反身又一撲,沒頭沒腦的壓在了少年的身上,使勁一路從他懷中摸到褲袋……
呃……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軟綿綿,熱乎乎。
心尖兒一顫,手一頓,暗暗翻了個白眼,腆著臉繼續搜摸。
末了,才摸到幾張紙鈔,林夕看也不看往口袋一塞。
“謝了!”一把匕首涼涼的貼上了少年的脖子,齜牙咧嘴,作勢一抹,“不許報警!”說完猛的從少年的身上撐起借力,跳上窗臺,一個倒翻栽了下去。
雲冉的臉泛上了滾滾燙意,心裡恨得咬牙切齒,什麼時候一個小賊偷就可以輕薄了他?一個就地翻滾,撿了槍瞄準。
月色下,一身黑衣的小個子馱著比她身體還大的麻袋,敏捷如狸貓一般竄出去。
一陣涼風吹來,吹散了鬢邊髮絲,也散了他心頭的怒意,望著夜色裡遠處朦朦起伏的山巒和一路被驚起的飛鳥,舉槍的手遲遲未扳動。
身後咔嚓一聲響,雲冉舉槍緩緩的轉身。
“少爺……”門口的副官慶勝嚇了一跳,繼而看著腳下踩碎了的事物,目瞪口呆。疑惑的轉了轉眼珠子,遭了賊的書房凌亂不堪,驚訝已經剋制不住的衝出他的喉嚨:“哪個小賊如此膽大包天?”
慶勝瞄了瞄沉默不語的雲冉,小心謹慎又帶著點討好的伸長了脖子湊過去道:“這世道真是無法無天了哈,不長狗眼,居然偷到了我們的頭上。”
瞥了眼地上散落的紙張,心裡一凜,立刻板正了身子,底板踏得咚咚響,牛皮也吹吹邦邦響:“真是吃飯的傢伙想來是不想要了的!少爺你放心,到時定好好的招呼他一頓,讓他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
“要活的!”少年點墨般的眼睛裡閃著意味不明的精光,臉上燙意漸漸退去。一收槍,心中又泛起剛才被輕薄的怒意,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
“是!我馬上去辦!”慶勝抹了抹腦袋上沁出來的汗,顧不上安排人來收拾,一溜煙就跑了,急匆匆點了幾個人:“你們如果不把人逮回來,自己看著辦!”
雲冉站在視窗,看著護院在夜色裡四散開來,皺著眉頭,手指篤篤篤的敲打著窗欞子,耳邊還傳來護院們的漸低的吆喝聲:“敢太歲頭上動土,活膩歪了!”
雲冉半轉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去而復返的慶勝:“你找的人倒是符合你的胃口!”
慶勝被臊了個跟頭,什麼叫符合他的胃口,無非就是想說他找的人沒腦子唄!掛上勉強的笑容,湊上前去看著逐漸遠去的人影:“嗯,不管白貓還是黑貓,能抓老鼠的都是好貓!”
雲冉轉身離了窗前,捻起兩個手指頭,抖了抖衣襟上的腳印,剛才來人力氣倒不大,人也瘦小,但搏鬥利索,恐怕是經過訓練的。
小心的跨過地上的亂糟糟的碎瓷碎木,悠悠的半躺在椅子上,眯縫著眼睛看著慶勝:“什麼時候眼皮子底下有人生了熊心豹子膽了?不但開始訓練人才,還巴巴的上門挑釁來了!”
慶勝小心的窺了窺雲冉的臉色,在燈光下除了略微顯得有點蒼白,其他無一不妥帖,一個大男人長著張妖嬈傾城的臉面,微閉著的眼線一路斜飛,若是上臺唱戲連妝都不用畫。